晨雾像浸了墨的棉絮，糊住废弃校区锈迹斑斑的铁校门。郭文韬攥着半截断粉笔站在门内，指腹反复摩挲着石墙上新刻的字迹——“7:00，教学楼三楼东侧，找‘不变的第三间’”，粉笔灰混着露水粘在掌心，凉得刺骨。
“又重来了。”唐九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通灵玉佩，玉面本该泛着的暖光此刻只剩一层灰蒙蒙的雾，“连续三天，咱们醒过来都在这校门里，墙上的字没变，兜里的东西也没变——除了邵明明昨天藏的巧克力，今天又出现在校服口袋里。”
邵明明立刻摸向左侧口袋，果然摸出块还带着余温的黑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的生产日期是三年前，“不是吧？昨天我明明咬了一口！”他把巧克力凑到鼻尖闻了闻，突然顿住，“等等，这咬痕……和我昨天咬的位置一模一样。”
黄子弘凡蹲在铁门边，手指戳了戳地上的蚂蚁队列——三只黑蚁正沿着一道浅沟爬，爬到沟尽头就掉头，周而复始。他抬头时，额前碎发沾着雾水：“石凯，你听。”
石凯摘下耳机，风里传来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不来自任何方向，却精准得像嵌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当最后一声“滴”落下时，所有人的手机同时震动，屏幕弹出一条未存号码的短信：
【今日规则：
1. 每日7:00-19:00，校区内时间流速为1:12，19:00后进入“重置倒计时”，未找到“不变之物”者，将被规则抹除
2. 所有“变化之物”不可触碰（包括移动的物体、变化的光影、说话的活人）
3. 找到“不变的第三间”后，需三人以上同时进入，单人进入者触发空间坍塌】
短信消失的瞬间，郭文韬的太阳穴突突跳——昨天也是这条短信，只是他们被“变化的活人”骗了。昨天正午，他们在二楼走廊遇到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女人说自己是三年前的实验员，能带你找“不变之物”，结果周峻纬刚要伸手扶她，女人的手就化作黑雾，缠上他的手腕，若不是齐思钧及时拽开，周峻纬的右臂芯片差点被黑雾腐蚀。
“别信任何人，包括‘我们自己’。”周峻纬卷起右臂绷带，芯片位置的皮肤泛着淡蓝色，“昨天我看到‘另一个我’在操场挖东西，他转头时，眼睛是白的——那是规则制造的幻影，碰了就会被重置记忆。”
齐思钧突然按住太阳穴，眉头拧成结：“我昨晚做了预知梦，梦到咱们在三楼走廊走，走一步，身边就多一个‘自己’，最后所有幻影都指着第三间教室，门牌号是……”他猛地睁眼，“是‘304’，但昨天咱们找遍三楼，只有303和305，没有304！”
“7:00了。”蒲熠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靠在铁门旁的老槐树上，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片脉络清晰得像刻上去的，“走。”
没人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三天，蒲熠星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像雾里的影子。郭文韬跟上他时，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实验禁区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但他没问，只是把昨天剩下的半瓶水塞到他手里：“别又突然不见。”
蒲熠星的指尖碰了碰水瓶，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教学楼的楼梯扶手锈得掉渣，每踩一步，台阶就发出“吱呀”的响，像要塌了似的。唐九洲走在最前面，玉佩贴在胸口，突然发烫，他“嘶”了一声，指着二楼走廊：“那边有光！”
二楼东侧的窗户亮着盏白炽灯，光透过积灰的玻璃，在地上投出个方方正正的影子。邵明明刚要跑过去，就被周峻纬拽住：“别碰光影——规则第二条，变化的光影是‘变化之物’。”他指了指光影边缘，有只飞蛾刚碰到光，就化作一缕白烟，没了踪影。
“三楼。”郭文韬抬头，三楼东侧的走廊尽头，有扇门虚掩着，门楣上没有门牌号，但门框上刻着道浅痕，像个“4”。他刚要往上走，就听到身后传来黄子弘凡的喊声：“石凯！别碰那个！”
石凯正蹲在二楼楼梯口，手指快要碰到一只停在台阶上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是蓝色的，一动不动，像画上去的。“它没动啊，”石凯缩回手，“不算变化之物吧？”
“昨天这只蝴蝶在三楼窗台。”蒲熠星突然开口，他走到台阶旁，盯着蝴蝶看了两秒，“每天它都换个地方，看起来没动，但位置在变——是规则的诱饵。”
话音刚落，蝴蝶突然扇动翅膀，翅膀上的蓝色变成了血红色，扑棱着朝石凯飞来。黄子弘凡一把将石凯拽到身后，从背包里掏出个口琴，猛地吹了个高音——声波撞在蝴蝶身上，蝴蝶像被针扎了似的，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
“声波能破幻象？”齐思钧挑眉。
“昨天试的，”黄子弘凡擦了擦口琴上的灰，“音乐是固定的频率，规则的幻象扛不住固定频率的冲击。”
郭文韬没再耽误，快步冲上三楼。三楼的走廊比二楼更暗，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海报，上面印着“名侦探学院招生启事”，照片里的学生笑得灿烂，但仔细看，每个学生的眼睛都是白的——和昨天周峻纬看到的幻影一样。
“303，305……”唐九洲数着门牌号，走到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就在眼前，“真的没有304！”
邵明明伸手推了推门，门没动，反而传来“滴答”声——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开始走，指针从7:00跳到了9:00，“时间流速是1:12，也就是说，现实过1小时，这里过12小时？”他突然慌了，“那咱们只剩10个小时了！”
郭文韬走到门前，手指摸过门框上的浅痕，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昨天捡到的半截粉笔，在浅痕旁边画了道横——“4”变成了“3”，门楣上瞬间浮现出三个数字：304。
“是门牌号的刻痕！”齐思钧眼睛亮了，“昨天咱们只看了门楣，没看门框——刻痕是‘4’，但加上粉笔的横，就是‘3’，合起来是304！”
邵明明刚要推门，就被蒲熠星按住：“等等。”他指了指门底的缝隙，有黑色的雾气渗出来，“昨天咱们没注意，门底的雾——是规则的陷阱，单人进去，就会被雾吞了。”
郭文韬看了眼众人，点了点头：“我、蒲熠星、周峻纬，咱们三个进去。”
“不行！”唐九洲立刻反对，“昨天何运晨就是和曹恩齐两个人进去的，结果……”他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记得，昨天何运晨和曹恩齐进入一间教室后，里面传来巨响，再开门时，只剩曹恩齐抱着何运晨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是未完成的防火墙破解程序。
“规则说三人以上，”蒲熠星看着郭文韬，“你、我、周峻纬、齐思钧，四个。”
周峻纬攥了攥右臂的绷带，芯片位置的蓝光更亮了：“行。”
齐思钧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304的门：“罗盘没乱，里面是安全的。”
郭文韬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门后是间教室，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讲台上放着个旧铁皮盒，盒子上贴着张纸条：“不变之物，在‘永远不动’的地方。”
教室的窗户关着，阳光透不进来，只有讲台上的台灯亮着，灯光正好照在铁皮盒上。周峻纬刚要走过去，就被蒲熠星拽住：“别碰台灯——灯光的位置在变。”
众人抬头，果然，台灯的光在缓慢移动，照在黑板上的公式上，每移动一下，公式就变一个数字。齐思钧走到黑板前，盯着公式看了半天：“这是量子力学的波动方程，三年前曹恩齐写过一模一样的，只是……”他突然顿住，“只是这里的常数项，永远是‘3’。”
“永远不动的常数项。”郭文韬走到讲台前，蹲下身，看着铁皮盒的锁孔——锁孔是三角形的，正好能塞进他手里的半截粉笔。他把粉笔塞进去，轻轻一转，铁皮盒“咔嗒”一声开了。
盒子里放着个U盘，U盘上刻着个“曹”字——是曹恩齐的。
“找到了！”邵明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和唐九洲、黄子弘凡、石凯扒在门口，探头往里看，“这样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吧？”
郭文韬拿起U盘，刚要说话，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指针跳到了19:00，“重置倒计时”五个字浮现在空气中，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59:59。
“不对！”蒲熠星突然喊道，“U盘是‘变化之物’——昨天曹恩齐的U盘在实验室，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铁皮盒突然开始发烫，郭文韬手一松，U盘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教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雾气涌了进来，瞬间淹没了讲台。
“快跑！”周峻纬一把拽住郭文韬，往门外跑，“是规则的陷阱！”
众人冲出教室，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304的门瞬间被黑雾吞噬，门楣上的“304”变成了“303”——和昨天的303一模一样。
“又失败了。”唐九洲攥着发烫的玉佩，玉面的雾更浓了，“咱们到底漏了什么？”
郭文韬靠在墙上，喘着气，突然想起蒲熠星刚才的话——“不变之物，在‘永远不动’的地方”。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窗户上积着厚厚的灰，灰上有个手印，和昨天他看到的一模一样。
“灰。”郭文韬突然开口，“窗户上的灰，永远不动。”
所有人都看向窗户，蒲熠星走过去，手指碰了碰灰，没化作白烟。他掏出张纸巾，擦了擦灰，窗户玻璃上露出个刻痕——是个“3”，和门框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304的门牌号，是刻在窗户上的。”蒲熠星说，“教室的门是‘变化之物’，每天换一次，但窗户是‘不变之物’，刻痕永远在。”
墙上的挂钟“当”地又响了一声，红色的数字停在了00:00，雾气突然开始消散，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走廊上的幻影消失了，墙上的海报恢复了正常，学生的眼睛不再是白色的。
“成功了？”石凯试探着碰了碰窗户，没什么事。
郭文韬拿起地上的半截粉笔，走到窗户前，在刻痕“3”旁边画了道竖，刻痕变成了“4”——304的门牌号浮现在窗户上，窗户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是间实验室，曹恩齐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何运晨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屏幕上显示着“反规则程序1.0”。
“曹恩齐！”郭文韬喊了一声。
曹恩齐转过头，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们终于找到这里了——这是‘不变的实验室’，每天只有找到窗户上的刻痕，才能进来。”
蒲熠星走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程序：“这是反规则程序？”
“对，”曹恩齐点点头，“何运晨牺牲前，把防火墙的破解数据传了给我，这个程序能暂时屏蔽规则的重置指令，但需要一个‘核心’——石凯的玉佩。”
所有人都看向石凯，石凯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玉佩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和异空间本源的波动一模一样。
“我的玉佩？”石凯皱眉，“它能做什么？”
“玉佩能吸收规则的能量，”曹恩齐说，“但需要有人拿着它，进入规则的核心区域——废弃校区的地下室，启动程序。”
蒲熠星突然看向郭文韬，眼神复杂：“地下室，就是三年前实验事故的中心。”
郭文韬攥了攥拳头，想起昨天记忆共鸣时看到的画面——蒲熠星被数据线束缚在地下室的实验台上，周围是闪烁的仪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个芯片，芯片上刻着个“南”字。
“我去。”郭文韬说。
“不行，”蒲熠星立刻反对，“你去了，记忆共鸣会失控，你会陷入三年前的记忆，出不来。”
“那你去？”郭文韬反问。
蒲熠星沉默了——他的空间感知能力在地下室会失效，实验后遗症会发作，到时候他连站都站不稳。
“我去。”周峻纬突然开口，他卷起右臂的绷带，芯片位置的蓝光刺眼，“我的芯片能感应实验台的位置，而且……我欠何运晨一条命。”
齐思钧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你的芯片已经不稳定了，再进入地下室，会爆炸的！”
“不会，”周峻纬笑了笑，“曹恩齐说，我的芯片和反规则程序能兼容，启动程序时，芯片会被程序吸收，不会爆炸。”
曹恩齐点了点头：“但启动后，你会失去芯片的能量，可能会……”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懂——失去芯片，周峻纬的身体会撑不住。
“没事，”周峻纬拍了拍齐思钧的肩膀，“至少，能让大家活下去。”
墙上的挂钟又响了，这次是早上7:00的钟声，阳光更亮了，废弃校区的雾彻底散了，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是现实世界的声音。
“明天，”郭文韬看着众人，“明天我们去地下室，启动程序。”
蒲熠星走到他身边，把那片干枯的槐树叶塞到他手里：“这片叶子，是不变之物，带着它，记忆共鸣不会失控。”
郭文韬攥着树叶，叶片的脉络硌着手心，像个承诺。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实验室里过夜，曹恩齐继续调试程序，唐九洲和邵明明靠在沙发上，邵明明把巧克力掰成小块，喂给唐九洲吃，黄子弘凡和石凯坐在窗边，黄子弘凡吹着口琴，石凯跟着哼，周峻纬和齐思钧坐在角落里，齐思钧靠在周峻纬的肩膀上，看着他右臂的芯片，没说话。
郭文韬靠在门上，看着蒲熠星坐在电脑前，和曹恩齐讨论程序，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很柔和，没有了平时的冷硬。郭文韬走过去，把那半瓶水递给他：“明天，别突然不见。”
蒲熠星接过水，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不不见。”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缕阳光照进实验室，落在郭文韬手里的槐树叶上，叶片突然泛出淡绿色的光——是“不变之物”的光，也是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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