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雾霭的刹那,长生像只小鸡崽般被人提进了内鼎执事房。王长老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侍女垂落的青丝。他那双望气眼在长生身上一扫而过,顿时眉头微蹙——那眉心处隐现的缕缕红丝,赫然是中了“攻心蛊”的征兆。
“外炉竟出了个弑主的恶奴”这消息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王长老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枚血玉扳指,那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是用鲜血浸染而成。他缓缓开口道:“陈九的人头今早被挂在了铸剑峰,那场景颇为惨烈呢。你是他近侍,与他朝夕相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说说,按照规矩,你该当如何?”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冷酷,似是在等待一场好戏。
长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脊背紧绷得犹如一张拉满的硬弓。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九爷昨夜命小人守在账房,说有人要抢夺玄铁。小人听见动静,本想去报信,却突然看见三个灰衣人……”他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王长老身后的屏风,眼神中满是惊惧,“他们腰间挂着玄机门的罗盘!”
侍女手中那精美的茶盏猝不及防地坠落在地,清脆的破裂声在室内回荡。王长老的瞳孔骤然紧缩,面容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长生心中明镜似的,这强烈的反应并非源于玄机门的威慑,而是因为屏风后悄然隐匿着的那个人——内鼎大执事的贴身丫鬟。今日清晨,他曾亲眼目睹这丫鬟端着一碗所谓的“醒神汤”送至王长老面前,那汤水表面漂浮着三颗犹如朱砂般艳红的蛊卵,透着一股诡异且不祥的气息。
"你可瞧真切了?"王长老强撑着坐起身子,却因蛊虫在五脏六腑间肆意啃噬而发出一声闷哼,额头青筋如蚯蚓般扭曲隆起。长生分明看见,那顺着老人腰际溢出的血线,正在月光下悄然向着雕花屏风的方向蔓延。他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声音有些发颤:"小、小人眼拙,也许是一时看岔了......只是方才恍惚间,似乎瞥见九爷枯槁的手心里,死死攥着一块形状怪异的铁片,那纹路模样,倒像是罗盘上脱落的残片......"
当晚,长生被赐了一间单独的石屋,屋内陈设极为简陋,唯有桌上摆着两碟酱牛肉显得有些突兀。他盯着那牛肉看了片刻,心中警觉,便伸手捏起一块细细端详。果然,在其中一块牛肉里,他摸到了一个微小而坚硬的纸团。他不动声色地将其取出,展开后发现上面写满了熟悉的字迹——正是王长老的手笔:“明日带老夫去陈九藏赃处。” 这短短一句话让长生眉头紧锁,空气中弥漫的寒意似乎更浓了几分。他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下来,而此刻,他却无法判断这张网究竟为谁布下。
“攻心蛊遇疑则盛,遇定则衰。”长生轻巧地舔净指尖沾染的酱汁,伸手探入草席之下,摸索出半块已然发霉的饼子。他神色淡然,仿佛手中的食物是珍馐美味,“王长老啊,王长老,”他微眯起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满心以为我是你随意摆弄的棋子,却不知,在我的布局之中,你不过是个过河卒罢了,正一步步踏入我设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