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湿意,把江城裹得透透的。许枝倩抱着采访本站在裴氏集团大厦门口,雨水打湿了她帆布鞋的边缘,凉意顺着鞋底往上爬,她却没心思顾——手里攥着的录音笔还在发烫,刚才在发布会上挤到前排时,笔尖蹭到了裴砚舟的西装裤,那瞬间的触感像电流,惊得她差点摔了相机。
“许记者?”
身后有人叫她,是同行的老记者张姐。许枝倩回头,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张带着点青涩的脸:“张姐,您先上车?我把刚才记的要点再顺一遍。”
张姐看她一眼,笑着摇头:“急什么?裴砚舟这尊大佛,哪是咱们一次发布会就能挖着料的。”她往大厦旋转门的方向瞥了眼,“不过说真的,这裴家继承人是真年轻,二十五岁掌这么大的集团,刚才答记者问时那眼神,冷得跟冰似的,偏偏长得还……
许枝倩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采访本上“裴砚舟”三个字。刚才在台上,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扣得一丝不苟,面对记者连珠炮似的问题,唇角连弯都没弯过,唯独被问到“裴氏是否打算涉足新媒体领域”时,目光扫过台下,不知怎的,就落在了她身上。
那眼神太沉了,像江城深秋的湖,她明明站在人群里,却觉得自己被单独拎了出来,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枝倩?发什么愣呢?”
“啊?”许枝倩回神,赶紧把采访本合上,“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挺难接近的。”
“何止难接近。”张姐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听说裴家内部复杂得很,他能坐稳这个位置,手腕肯定硬。咱们做记者的,跟他打交道得小心,别被卷进去。”
许枝倩点头应着,心里却莫名记起另一个画面。上个月她去城郊福利院采访,临走时遇到个小男孩蹲在门口哭,说丢了攒了半年的硬币。她正想帮忙找,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半张侧脸——就是裴砚舟。
那时他没穿西装,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捏着个没拆封的变形金刚,沉默地看了那男孩几秒,让司机把变形金刚递过去,没等男孩说谢谢,车就开走了。
雨还在下,许枝倩坐进车里,看着窗外裴氏大厦的玻璃幕墙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她想,这人或许不只是冰。
只是她没料到,这潮湿雨里的惊鸿一瞥,会成了她往后无数个日夜的执念开端。
晚上回到出租屋,许枝倩把录音笔连到电脑上,一遍遍听裴砚舟的声音。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可她总觉得,在那些公式化的回答里,藏着点别的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是编辑部的群消息:“明早十点,裴氏总裁裴砚舟专访,许枝倩跟进。”
许枝倩盯着屏幕,心脏“咚”地跳了一下。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落下。她知道这是机会,是多少记者挤破头想要的机会,可刚才张姐的话又在耳边响——别被卷进去。
她咬了咬唇,点开对话框,敲下两个字:“收到。”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像在为一场没开始就预见了结局的故事,敲着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