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几天,南诀使团抵达天启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这一日,主干道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百姓们都挤在道路两旁,踮着脚尖,想亲眼瞧瞧那位传说中的南诀太子是何等人物。
李玉璇也挤在人群里,她倒不是对南诀太子有多大兴趣,纯粹是想看看这难得的热闹阵仗。她个子不算矮,但在拥挤的人潮里还是被推来搡去。
正伸着脖子往前看,忽然旁边一个人猛地挤了她一下,力道不小,撞得她一个趔趄。还没等她站稳,“啪叽”一下,又被同一只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脚面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李玉璇无语地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个冒失鬼。刚扭过头,“砰”地一下,又被后面一个激动的大叔挥舞的胳膊肘子不轻不重地撞在了脸颊上。
这一连串的无妄之灾让她有点懵,捂着微微发疼的脸颊,怒气冲冲地看向罪魁祸首——旁边那个挤她踩她的人。
这一看,却对上了一张同样带着几分错愕和尴尬的俊脸。竟是六皇子萧楚河!他今日未着皇子常服,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锦袍,显然也是溜出来看热闹的。
萧楚河显然也认出了她,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自在。他飞快地、极其真诚地低声道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对不住!对不住!李姑娘,人太多,实在没站稳!踩疼你了?撞到哪儿了?要不…你踩回来?” 他甚至还当真微微抬了抬脚,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眼神诚恳得让人发不起火。
李玉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倒消了一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揉着被撞疼的脸颊,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六皇子殿下您这道歉的方式可真别致,是用脚和胳膊肘轮着来的?”,话还没出口——
“快看!出来了!”
“那就是南诀太子?”
“好生俊朗!好大的气派!”
只见使团队伍最华丽的那辆马车车窗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南诀皇室红衣、金冠束发的少年探出头来。正是南诀太子敖玉。
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属于少年人的锐气和毫不掩饰的高傲,目光扫过街道两旁北离的百姓和城池,带着几分审视与不屈的锋芒。
萧楚河看着敖玉那副模样,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哼,摆什么谱…” 不过嘀咕归嘀咕,他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和感叹,毕竟对方那份少年意气与自身实力带来的骄傲,他多少能理解几分。
李玉璇恰好捕捉到他这个小动作和那句嘀咕。
她揉了揉被撞的脸颊,斜睨着萧楚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带着她特有的、精準又有点促狭的语调:“六皇子殿下这嘴撇得,是嫌南诀太子殿下这‘谱’摆得不如您平日有水平,抢了您的风头?还是觉得他这身红衣,比您常穿的那件更衬这热闹场面?依玉璇看,二位殿下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在南诀傲视群伦,一个在北离…嗯,街头与人摩肩接踵,体验民情,都是风采过人,令人钦佩。”
她这话,没一个脏字,甚至语气还挺诚恳,却句句戳在点子上。
萧楚河被她这一通话说得俊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自己刚才那撇嘴,确实有点幼稚…而且自己现在这形象,跟马车里那个光鲜亮丽的敖玉一比…他顿时气结,指着李玉璇“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句怼回去。
他萧楚河聪明绝顶,学什么都快,偏偏在斗嘴这块,好像遇到了克星!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找师父姬若风!非得找几本失传的怼人话本秘籍来研习不可!
待到南诀使团的马车队伍远去,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留下萧楚河和李玉璇站在原地,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萧楚河轻咳一声,试图挽回点面子,同时也是真想找个机会“扳回一城”。
这丫头刚才对千金台似乎有点好奇,便开口道:“那个…李姑娘,方才实在对不住。为表歉意,不如…我带你去找个有趣的地方玩玩?保证你没去过。”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又大方。
“哦?何处?”李玉璇挑眉,确实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千金台!”萧楚河露出一个带着点挑衅的笑容,“那里可是天启城最热闹的销金窟!怎么样,敢不敢去见识见识?放心,规则很简单,全凭运气,我教你!” 他故意把“全凭运气”说得特别重,心里打的算盘却是:等到了赌桌上,看我怎么用技术碾压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李玉璇确实没去过赌场,本能地有些排斥,但看萧楚河那副“你肯定不敢”的表情,加上他保证“规则简单”、“全凭运气”,又被勾起了几分不服输的劲儿。她想了想,反正有晴山跟着,去看看也无妨。
“既然殿下盛情邀请,那玉璇便却之不恭了。”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点狡黠,“但愿殿下说的‘全凭运气’,待会儿别变成了‘全凭殿下教导’才好。”
萧楚河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心道这丫头果然不好糊弄,但面上依旧自信满满:“放心!跟我来便是!”
于是,在北离六皇子半是愧疚半是憋着坏心的“忽悠”下,从未踏足过赌场的永宁县主李玉璇,怀着几分好奇和警惕,跟着他走向了那名震天启的千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