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渊出口的罡风割得人脸生疼。云无尘按住隐隐作痛的左胸，竹枝在布满裂痕的石碑上轻轻一点，封印应声而开。一线天光泄入，照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敖烬的金瞳突然收缩，龙爪猛地拽住云无尘后领向后一扯。

三支玄铁箭钉在云无尘方才站立之处，箭尾缠绕的符箓噼啪炸响。

"天剑宗的诛魔箭。"云无尘竹枝横在胸前，声音比幽冥渊的寒雾还冷，"看来我那些好师弟们终于找到我了。"

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为首的青袍老者手持罗盘，正是天剑宗现任执法长老莫怀仁："云无尘！弑师叛徒还敢现身？"

右侧山崖上，御兽宗的修士骑着双头鹫盘旋；左侧密林中，玄机阁的傀儡师指间银光闪烁。更令人心惊的是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龙族斥候——敖烬的兄长敖炎派来的追兵。

"有意思。"敖烬舔了舔尖牙，"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龙族叛徒。"

莫怀仁的罗盘突然转向敖烬："孽龙！速速交出我宗镇派之宝星河剑谱！"

云无尘与敖烬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荒谬。三百年前星河剑诀就随天剑宗内乱失传，这群人竟以为在龙族手中？

"老匹夫睁眼说瞎话！"敖烬掌心龙炎暴涨，"星河剑谱明明在——"

云无尘竹枝突然刺向敖烬咽喉，逼他咽下后半句话。这一动牵动旧伤，他咳出一口黑血，却仍挺直脊背面对昔日的同门："要战便战，何必废话。"

"结阵！"莫怀仁一声令下，三十六名天剑宗弟子剑光成网。那剑阵云无尘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当年为保护师弟们所创的"星罗棋布"。

竹枝在掌心震颤，三百道裂痕同时泛起微光。云无尘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最前排的弟子不自觉后退半步："用我教的剑阵杀我？"

他踏出一步，竹枝轻飘飘划了个半圆。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起手式——星河剑诀最基础的"拨云见日"。

剑阵突然大乱。三十六柄长剑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竟互相交击起来。莫怀仁暴怒："逆贼还敢用禁术！"

"禁术？"云无尘咳着血大笑，"这是我十五岁教你们的第一课！"

敖烬突然僵在原地。那竹枝划出的轨迹，那剑气中隐含的星芒，与三百年前东海畔救他的那道剑光一模一样。当时漫天星斗坠入海浪，持剑人却始终隐在雾中。

"是你......"龙族少主金瞳燃起烈焰，"三百年前在东海——"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穿透敖烬肩膀。玄机阁的傀儡丝不知何时缠住了他龙角，正疯狂抽取龙血。云无尘竹枝暴起，斩断银丝的同时自己也被三道剑气贯穿腹部。

"跳下去！"他拽着敖烬冲向幽冥渊最深处翻涌的空间裂隙，"相信我第二次！"

追兵的怒吼与剑鸣在身后交织。坠落瞬间，敖烬本能地现出真身将云无尘裹在龙躯中。无数空间碎片划过龙鳞，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物体上。敖烬变回人形，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环顾四周——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四壁镶嵌着无数龙骨化石，正中祭坛上悬浮着三颗金色龙珠。

"龙眠古窟......"敖烬声音发颤，"我族最神圣的埋骨地。"

云无尘艰难地支起身子，腹部的血浸透了半件青衫。他盯着祭坛上方的壁画——那上面赫然描绘着人族剑修与龙族并肩作战的场景，剑光与龙炎交织成某种阵法。

"你们龙族......"他喘息着指向壁画一角，"也练剑？"

敖烬走近细看，突然如遭雷击。壁画上的龙族剑修所持长剑，剑身纹路竟与云无尘那根竹枝的裂痕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那剑修的龙角形态明显是王族血脉。

"不可能......"他伸手触碰壁画，三颗龙珠突然剧烈震动。最左侧那颗化作金光没入他眉心，浩如烟海的记忆瞬间涌入——

三百年前东海畔，幼小的敖烬被兄长暗算重伤，是踏浪而来的剑修用星河剑诀逼退追兵。那剑修临走时掰断半截龙角，说等他成年后凭此物相认......

"是你拿走了我的龙角！"敖烬猛地转身，却见云无尘已昏死在祭坛边，身下积了一滩鲜血。

龙珠传承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敖烬感到鳞片不受控制地浮现。他踉跄着抱起云无尘，发现对方左胸伤口结着冰霜——正是寒蛟毒发作的征兆。

"醒醒！"他拍打云无尘的脸，"你他妈不能死！"

怀中人毫无反应。敖烬突然想起壁画末尾记载的秘法——龙族可借血脉之力为人族疗伤，但需以自身精血为引。

"麻烦精......"他咬破手腕，将流血的手按在云无尘心口，"欠你三百年的债，今日一并还了！"

金龙虚影从祭坛升起，将两人笼罩其中。云无尘的身体突然弓起，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他心口的寒毒竟顺着敖烬的手臂反噬，在龙族血脉中凝结成无数冰晶。

"呃啊——！"敖烬的龙角不受控制地暴长，鳞片覆盖了半边脸颊。传承之力与寒毒在体内厮杀，让他痛得几乎发狂。

昏迷中的云无尘突然抬手，竹枝精准点在他眉心。三百道裂痕同时亮起，化作剑意牢笼暂时压制住暴走的龙血。

代价是竹枝又添三道新痕，云无尘的呼吸更微弱了。

"傻子......"敖烬将人紧紧搂在怀里，龙尾不自觉地缠上对方腰肢，"谁要你救了？"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剑修图案剥落，露出底下隐藏的文字——「血月之契，始于龙剑相争，终于血脉交融」。

一颗被遗忘的龙珠从穹顶坠下，悬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方。珠内光影变幻，映出玄机阁主墨璇的身影——她正将寒蛟毒注入天剑宗掌门的茶盏。

云无尘在剧痛中半睁开眼，恍惚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他染血的手指动了动，在敖烬掌心写下两个字：

「......师......父......」

龙血剑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