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城市像是被洗刷过一遍，空气清新，阳光刺眼。但顶层办公室里的气氛，却比雷雨夜之前更加微妙和紧绷。
张峻豪似乎将那一晚的失控视为某种耻辱。他变得更加沉默，工作起来更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周身散发的冷气几乎能冻僵方圆几米内的空气。他依旧无视穆祉丞，但这种无视里，多了几分刻意回避的僵硬。
穆祉丞则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和心乱。那个黑暗中的拥抱，以及唇角那若有似无的触碰，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每一次回想，都让他心跳失序，脸颊发烫。
他试图从张峻豪的行为中寻找蛛丝马迹，但张峻豪掩饰得太好，除了周身更低的气压和偶尔在他不经意靠近时瞬间的僵硬外，再无其他异常。
两人像是被困在同一个玻璃罩里，看得见彼此，却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屏障，空气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
穆祉丞又开始了他那停滞已久的“写作”。这一次，他写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报告”或“预知梦”，而是更多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穿越前的困惑，他对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以及……他对张峻豪那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写得很隐晦，像是在写一个虚构人物的心理剖析，但他知道，张峻豪能看懂。
他将写好的纸页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上，像是一种无声的投递。张峻豪从不当场翻阅，但第二天，那些纸页总会消失不见，不知是被收进了保险柜，还是被扔进了碎纸机。
这种无声的交流，成了两人之间新的、脆弱的连接。
转机发生在一个商务酒会后。
张峻豪参加了一个重要的行业峰会，会后有无法推脱的应酬。他回来时，已是深夜，醉意比上一次更加明显。他脚步虚浮，眼神迷离，由助理搀扶着回到顶层。
助理将他安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便识趣地退下了。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他和一直等在休息室门口的穆祉丞。
穆祉丞看着沙发上那个卸去了所有冷硬伪装、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脆弱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张峻豪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很不舒服，领带被他扯得松松散散，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穆祉丞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倒了杯温水，走过去，轻声道：“喝点水吧。”
张峻豪缓缓睁开眼，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辨认他是谁。过了好几秒，他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苦涩的弧度：“……又是你。”
穆祉丞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嗯，是我。”
张峻豪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水流过他有些干裂的嘴唇，留下湿润的痕迹。喝完后，他没有躺回去，而是就着穆祉丞靠近的姿势，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
那目光太过复杂，包含了太多穆祉丞看不懂的情绪——探究、困惑、挣扎，还有一丝……被酒精放大后无法隐藏的渴望。
“穆祉丞……”他低声唤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但这一次，语气里没有了以往的审问和逼迫，只剩下深深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穆祉丞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看着张峻豪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因为醉酒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那双迷蒙却异常专注的眼睛，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告诉他，他不是怪物，他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的灵魂。他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驱散他眼中的迷茫。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张峻豪，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穆祉丞的嘴唇上，那目光变得灼热而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穆祉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
张峻豪缓缓地、试探性地向前倾身。
穆祉丞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味道。他看着那张俊美却带着脆弱的脸在眼前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躲避，也忘记了呼吸。
然后——
一个带着酒意的、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精准地覆上了他的嘴唇。
很轻，带着试探和不确定，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穆祉丞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错觉！
真实的、清晰的亲吻触感，从唇瓣相贴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只是单纯的唇与唇的相贴，却比任何激烈的亲吻都更让人心悸。它充满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是长期压抑后的失控，是理智崩塌后的本能，是两颗孤独灵魂在黑暗中的相互碰撞和试探。
穆祉丞僵在原地，忘记了反应。他能感觉到张峻豪唇瓣的微凉和柔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能感觉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这个吻持续了几秒钟，或许更久。直到张峻豪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向后撤开。
他的眼神依旧迷蒙，但里面清晰地映照着穆祉丞震惊而无措的脸。他看着穆祉丞，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又像是更加困惑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然后头一歪，彻底醉倒在了沙发上，陷入了沉睡。
亲吻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唇上残留的、带着酒意的温热和酥麻感，无比清晰，无比真实。
穆祉丞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沙发上沉睡过去的张峻豪，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唇上那挥之不去的、烙印般的触感。
他们……真的亲上了。
不是意外，不是错觉。
是在张峻豪半醉半醒、卸下心防的时刻，发生的一个真实的、轻柔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吻。
穆祉丞缓缓直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张峻豪的温度和气息。
他看着沉睡中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的张峻豪，心中翻江倒海。
冷战结束了？
还是……一场更复杂、更危险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49%的好感度，在此刻，似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系统和数据的掌控，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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