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的来访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被张峻豪强势地按下,但涟漪却持续扩散。穆祉丞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内心深处的不安却与日俱增。他开始更加敏感地留意周围人的目光,甚至偶尔听到员工低声交谈,都会下意识地觉得是在议论自己。
这种情绪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的状态。在一次重要的技术方案评审会上,他负责讲解核心算法部分,却因为走神和紧张,出现了几处不该有的口误和逻辑跳跃。虽然张峻豪及时出面,用几个犀利的问题将讨论引回了正轨,掩盖了过去,但会议结束后,他看向穆祉丞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
“跟我来。”张峻豪丢下这句话,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穆祉丞心里一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到了顶层办公室。
门一关上,张峻豪便转过身,语气冷硬:“怎么回事?那种低级错误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穆祉丞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因为担心给他带来非议而心神不宁吗?这听起来简直像拙劣的借口。
他的沉默让张峻豪的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张雅那些废话?”他直接点破,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穆祉丞,我以为你至少该有点抗压能力。几句闲言碎语就能让你方寸大乱,那你趁早……”
“我不是!”穆祉丞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眼眶有些发红,“我不是因为那些话本身!我是……我是怕……”他哽住了,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怕什么?怕连累他?怕成为他的污点?怕这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关系,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再次破裂?
张峻豪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那双盛满了委屈与挣扎的眼睛,后面斥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他意识到,穆祉丞的失常,并非源于脆弱,而是源于……对他的在意。
这个认知,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抚平了他心头的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酸软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身上的冷意消散了些许。他走到穆祉丞面前,没有像之前那样强势地逼近,只是静静地站着。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穆祉丞依言抬起头,倔强地不让眼眶里的湿意凝聚。
张峻豪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粗糙地擦过他的眼角,动作略显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听着,”张峻豪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而低沉,“我张峻豪做事,从来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我选择把你留在身边,就意味着我能承担所有后果。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声音,不值得你浪费任何情绪。”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停留在穆祉丞的眼角。穆祉丞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和那份罕见的、近乎承诺的坚定。
“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待在我让你待的地方。”张峻豪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其他的,交给我。”
这句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有冲击力。它霸道,却充满了担当。它将穆祉丞从自我怀疑和外界纷扰中剥离出来,安置在一个由张峻豪构筑的、绝对安全的领域内。
穆祉丞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轻轻拨动,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带着颤音的共鸣。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彷徨,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似乎被这句话悄然抚平。
他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湿意终究还是凝聚成一小滴,顺着脸颊滑落,恰好滴在张峻豪尚未收回的手指上。
那滴微凉的液体,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张峻豪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他看着穆祉丞泛着水光的、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清亮坚定的眼睛,喉结轻轻滚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黏稠的情感交流。
张峻豪缓缓收回了手,指腹上那滴泪水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他转过身,走向酒柜,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穆祉丞。
“喝了。”他命令道,但语气不再冰冷。
穆祉丞接过酒杯,冰凉的玻璃杯壁让他清醒了一些。他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却也奇异地安抚了他翻腾的情绪。
张峻豪看着他喝下酒,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那个算法,”他背对着穆祉丞,忽然开口,“第三个模块的优化思路,你之前提过的,再详细跟我说说。”
话题突兀地转回了工作,仿佛刚才那段情绪波折从未发生。
但穆祉丞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张峻豪用他的方式,安抚了他,也重新划定了界限——不是将他推开,而是将他更紧地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用共同的目标和事业,来稳固这份关系。
他走到张峻豪身边,开始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思路。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条理。
阳光透过玻璃,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裂痕依然存在,但在张峻豪强势而笨拙的“疗愈”下,似乎开始缓慢地弥合。一种基于信任和共同目标的、更深层次的连接,正在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