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九

章五十九

青荷王府。

“父亲，大夫说了你只是有些疲劳，再加上心里哀伤，才会如此。虽是到了天衰年，但并不碍于身体强健。”宋亚轩端过丫鬟手里的药碗，亲自一勺一勺喂给青荷王，可青荷王只是无力的挥挥手表示不想喝这汤药。宋亚轩蹙眉，“良药苦口，父亲还是喝吧。”

摇摇晃晃的烛光有些恍惚，青荷王见侍女要去关窗，立刻制止道：“窗子开着吧。”声色沙哑，说不出的悲凉。转而，他对宋亚轩缓缓道：“青荷一族或许将不久留于这世间……亚轩啊，听我的话，往后若是有所变故就逃的远远的，不要管什么皇妃的宿命这些话。要逃的远远的，不要留在这宫里。”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刘耀文早就想除了张真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耀文会以这件事情对张真源下手，况且如今宋亚轩是他的皇妃他还如此狠心……

他日自己不在了，宋亚轩也失宠，那简直就不敢想象。太后虽护着宋亚轩，但也必然不可能会护着一世，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而自己却为时不多了。惆怅片刻，青荷王低声又道：“亚轩，记住父亲的话。君王的心不是你想的那般，不要让自己陷进去。这颗真心要守护好，定不可轻易交付啊……”

“父亲？”宋亚轩不解的看着他，“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已经失去你母亲和真源了，我不能再失去你。”青荷王紧紧握着宋亚轩的手，像是要用尽一生的力气。

“父亲不会失去亚轩的，亚轩会一直在父亲身边！”宋亚轩认真的说，“所以父亲把药喝了，好好养好身子。这样……哥哥也能安心的走。”

青荷王摇摇头，生生咳嗽几声：“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他似是喃喃自语，却又是悲痛万分。张真源和外邦通信他是知道的，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阻止。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耀文居然如此之快就发现了。这青荷王府想来已经被他安插了不少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早便被刘耀文掌握在手中了吧。

刘耀文心思缜密又善于计谋，自己是一直知道的，只是如今……

青荷王看了宋亚轩一眼，见他满脸不解的样子，心中一痛。

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被送到这样处心积虑的男人身边。

“停云，把窗户关上。”宋亚轩见青荷王不停的咳嗽，赶忙让停云去关。

“亚轩……亚轩啊……”青荷王握着宋亚轩的手，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若是有一天，刘耀文，不，应该是这个冷漠的宫殿把他如今唯一的孩子也夺去了怎么办？可这些秘密，他是断然不能让宋亚轩知道的。只能藏在心里，把无穷无尽的哀伤腐烂在心里。就像当初宋玄对他说的那样，宫里的秘密一但说出来，一但被知道，那便不再是一个人的痛苦。

看到青荷王这样，宋亚轩担忧的要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点头道：“父亲，我在。”

“源儿已是如此，我又怎忍心让你也这样。”句句撕裂心口，张真源的死，对他如刀割一般。

“父亲……”宋亚轩能够感受到青荷王那无尽的悲伤，却不能言语一句。他能知道的，只是他的哥哥张真源战死在沙场，这是光荣的牺牲。却根本不懂这其中的波涛汹涌。

“哥哥看到父亲如此伤心，也会难过的。”宋亚轩闭上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若是父君看到父亲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

听到宋亚轩提到宋玄，青荷王微微一怔。

会伤心么？

恐怕连看都不会想看一眼吧？宋玄，你有多恨我，我懂。

只是悔不及当初，自己和如今的太后锦绣设下的一个圈套。只因为爱，也全因为是爱，才犯下这不可弥补的大错。

而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本就不该存在。

“亚轩，不管如何，你要记得父亲永远是将你放在心上疼惜。”青荷王忽然说道。

宋亚轩点点头，勾起嘴角：“亚轩知道。”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青荷王苦涩地想着。

待青荷王喝了药入睡，已是半夜。宋亚轩披着厚重的外衫坐在亭子里，月光慵懒，却止不住的清凉孤寂。池子里的荷花都还是花苞的样子，现在是秋天，一但花开了，便是淡黄色的优雅。宋亚轩还记得去年冬天，他在夜里出来看那绽开的荷花，和张真源初次说话的情景。

他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夜晚的。

也是那般的月色，只是缺了该在的人。

生死离别，他第一次觉得无力。

“哥哥……”怔怔的，宋亚轩看着那些荷花花苞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