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城这雨哪是雨啊,
分明是老天爷站房顶上往下泼洗脚水,
带着股子不讲理的混劲儿。
江小川蜷在巷子最窄的犄角旮旯里。
右肩那道陈年老伤,跟被雷劈了三回似的,
抽抽着疼得钻心。
他低头瞅了瞅脚上那双补丁摞补丁的破布鞋,
心里直打鼓:鞋底藏的那半颗爆灵丸,可得给咱争点气啊,祖宗!
身后三步远。
江元杰那冷笑跟冰碴子似的,
手里匕首在雨夜里泛着绿光,一看就淬了毒,邪性得很。
"江小川,你爹当年也这德性。"
"跪着求我爹留条活路。"
江元杰那声儿飘得像鬼,
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狠:"结果呢?尸首喂了城外野狗,连块囫囵骨头都没剩下。"
江小川没搭腔。
手悄悄摸向怀里的丹药瓶。
瓶里那颗噬灵丹泛着幽幽绿光,
雨点儿溅上去,"滋"地冒起缕黑烟——
好家伙,这玩意儿怕是毒蛇沾了都得当场表演个原地升仙,忒毒了!
"张嘴。"
江元杰往前凑了凑,匕首尖怼上他嗓子眼。
"吞了它,放你走。"
"不吞?我就把你钉这墙上,当北荒城的新门神,保准风吹雨淋,香火都盼不着。"
江小川咽了口唾沫。
心想:当门神也比毒发身亡强,好歹过年能闻闻香火味儿不是?
他装出顺从的样子。
手指悄悄往鞋底一蹭,灵力猛地一引——
"轰!"
半颗劣质爆灵丸炸开,泥水溅得跟天女散花似的。
江小川借着气浪后滚,差点把鞋都甩飞了。
"哎哟我——"
话还没说完,衣角"噗"地被钉在墙上。
那淬毒的匕首离他脖子就差半寸,
风一吹,那毒气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人肝儿颤。
江元杰狞笑:"跑?你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拿什么跑?光着膀子跟我打?"
江小川趴在地上。
心说:完犊子,这回真要交代在这雨巷了。
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估摸着墨瞳那懒猫,还在哪个屋檐下舔毛呢,早把老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正琢磨着,头顶"哗啦"一声响。
一道黑影从五丈高的屋檐直扑而下。
尾巴一甩,卷着雨帘荡了个弧线。
精准一口,咬在匕首尖上。
"咔!"
匕首尖断得干脆利落。
江元杰一愣。
手腕突然被一爪子拍开。
没等他回神,黑影已叼住江小川衣领,腾空而起。
"谁——?"
"区区炼气五层也敢在这儿撒野?"
黑影在空中甩了甩尾巴,那声儿又贱又响亮。
"本座当年吞合体期妖丹跟吃豆似的,一口一个,嘎嘣脆!"
江小川被叼着飞过三重屋脊。
耳朵灌满风声和猫的嘴炮。
心里头却踏实了:这货虽说嘴比天大,可真到节骨眼上,从不掉链子,够意思!
落地是座破庙。
四面漏风,屋顶还缺了半边,
雨水跟瀑布似的往里灌。
江小川瘫在地上,喘得像条刚被捞上岸的鱼。
墨瞳松开他衣领,抖了抖湿毛。
右眼那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丝金纹,又立马没了踪迹。
"咳......"
墨瞳突然咳嗽两声,鼻尖渗出滴血来。
江小川一激灵,挣扎着想起来:"你受伤了?"
"别动。"
墨瞳一爪按住他胸口,耳朵竖得跟雷达似的。
"有东西在盯我们,邪乎得很。"
话音刚落,庙里寒气"嗖"地降了下来。
空中浮出一道半透明的凤凰虚影。
冰蓝色的羽翼轻轻一扫,
墙角瞬间结出层白霜,透着股子阴森。
"这猫的神魂波动......"
声音清冷得像冰碴子。
"分明是上古饕餮幼崽。"
江小川眼睛瞪得溜圆。
心想:我家这猫?上古凶兽?您怕不是让冻糊涂了吧,这货平时连条鱼都懒得抢!
墨瞳却少见地没反驳。
尾巴缓缓卷住自己,右眼的金纹又闪了一下。
凤凰虚影低下头,目光锁在墨瞳右眼上。
轻悠悠地说:"它不该活着。"
话音刚落,虚影"唰"地散了。
只留下满地霜花,寒气却半天没散。
江小川躺在地上,冷得牙齿打颤。
心想:这夜过得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墨瞳蹲在他旁边,抖了抖毛。
嘀咕:"装神弄鬼的,本座当年在九重天吃仙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块冰疙瘩里冻着呢,神气什么!"
江小川虚弱地抬抬手:"你鼻子还在流血呢......"
"没事,刚才咬那匕首,硌着牙了。"
墨瞳舔了舔爪子。
"那玩意儿淬的毒有点邪门,差点把本座的胃给燎了。"
江小川一愣:"你还能尝出毒来?"
"废话,本座可是——"
墨瞳顿了顿,尾巴不自觉地卷了卷。
"......能吃遍天下奇珍异宝的顶级灵兽,懂不?"
江小川费劲地从怀里摸出噬灵丹。
丹药在掌心泛着绿光,
指尖刚碰上,皮肤"唰"地就黑了。
墨瞳凑过来,鼻子一嗅,瞳孔猛地一缩:"这毒......能转化?"
"啥玩意儿?"
"你这体质,怕是能把它变成灵力。"
墨瞳盯着他指尖发黑的皮肤。
"不过嘛......代价不小,疼起来能让你哭爹喊娘,怀疑人生。"
江小川苦笑:"我现在就挺怀疑人生的。"
墨瞳歪头看他:"你真吞了,说不定还能活。"
"不吞,江元杰明天就能拿你骨头去熬汤,给狗都不喝。"
江小川盯着那颗丹。
心想:吞了可能死,不吞肯定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兴许还能捞个全尸。
他深吸一口气,把丹药往嘴里一塞。
入口就化了。
下一秒,灼烧感从喉咙直冲五脏六腑。
像是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滚烫的铁水,
疼得他差点蹦起来。
"啊——!"
他蜷在地上,浑身抽抽。
冷汗混着雨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右眉那道闪电状的胎记突然烫得吓人,
仿佛有雷在皮肤底下炸开。
墨瞳蹲在一旁,尾巴焦躁地甩来甩去:"撑住!这毒在转化呢,千万别晕过去,晕了就真回不来了!"
江小川咬紧牙关,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
能感觉到,毒性正被什么东西撕扯、碾碎、重组——
然后变成一股古怪的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跟没头苍蝇似的。
痛,太痛了。
双倍的痛感,像是有上千根针在骨头里钻来钻去。
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
旧伤"噗"地崩裂了,
血顺着指尖滴下来,砸在破庙的地砖上,晕开一小朵红。
墨瞳突然低吼一声,扑过来咬住他右手手腕。
一口咬破自己舌尖,一滴血滴进江小川的伤口里。
"吞了它!别让毒性溢出来!"
江小川本能地咽下那滴血。
体内暴走的灵力,竟稍稍平复了些。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墨瞳:"你......你这是干嘛?"
墨瞳甩了甩头,鼻血又流下来一滴:"本座......只是不想你死得太难看,丢我的人。"
江小川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低头看指尖,发黑的皮肤正在慢慢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细小的雷光,在皮肤下游来游去,挺稀奇。
"这算......成了?"
墨瞳没搭话,耳朵突然一动,警惕得很。
庙外,雨声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江元杰。
这脚步,轻得像羽毛落地,
却带着股子刺骨的寒意,瘆得慌。
墨瞳猛地站起来,尾巴炸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右眼的金纹又闪了。
江小川挣扎着想坐起。
右手却使不上劲儿。
半颗爆灵丸的反噬加上噬灵丹的转化,
让他灵脉发麻,手指一个劲儿地抖。
他低头看手。
发现掌心不知啥时候多了道细小的雷纹,
跟被闪电刻上去的一样。
脚步声停在了庙门口。
一道冰蓝色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
墨瞳低吼:"别进来!"
那影子没动,只轻轻开口:"你体内的雷纹......会要了你的命。"
江小川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跟被砂纸磨过似的。
墨瞳一爪子按住他肩头:"别答话!她不是来救人的,没安好心!"
影子缓缓抬起手。
指尖凝出一朵冰花,轻轻一弹。
冰花飞到半空,突然"啪"地炸开。
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直直射向江小川的面门——
这是要下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