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直勾勾盯着庙门口那团冰蓝影子。
喉咙干得像塞了把干稻草，想喊，却只漏出点嘶哑的气音。
右胳膊软得跟泡过水的面条似的，抬了抬，就砸回腿上——掌心的雷纹正跟活物似的游走，活像条刚从泥坑里钻出来的小泥鳅，烫得他心慌。
墨瞳一爪子按在他肩上，力道大得能捏碎青石板："别动！这主儿可不是来送温暖的，懂？"
话音未落，影子指尖的冰花"啪"地炸开。
千万根冰针裹着寒气破空射来。
墨瞳尾巴猛地一拧，黑影里炸出团雷光，冰针当场汽化成白雾。
可它自己也踉跄着撞在石碑上，右眼金纹闪了两闪，"噗"地吐出口血沫。
"咳......"墨瞳擦了擦嘴角，尾巴根突然渗出缕紫色黏液。
"滋啦"一声滴在地上，把砖缝里的青苔都烧焦了，散发出股烧雷符的呛人味儿。
江小川顾不上那股子杀机，扑过去扶它："你咋整的？！"
"闭嘴！"墨瞳声音虚得跟漏风的风箱，"那三品凝气丹里掺了雷煞粉......本座的肠胃金丹扛不住！"
说着，它猛地咬破舌尖，一滴血珠精准滴在江小川掌心雷纹上。
雷纹猛地一跳，体内乱窜的灵力总算消停了些。
墨瞳喘着粗气，尾巴抖得跟秋风里的枯叶。
突然"呕"地吐出个东西——"当啷！"
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砸在地上，上面刻满歪歪扭扭的蝌蚪文，像是用指甲硬抠出来的。
江小川刚要伸手，右眉胎记突然发烫。
指尖刚碰到铁片，一股电流窜得他整条右臂发麻。
"别碰！"墨瞳虚弱地甩尾，"这物件认主，得它自己挑人。"
"认主？还能挑？"
"本座当年在九重天嚼仙丹时，它就在云端蹲着了。"墨瞳眯着眼，语气还是傲得能戳破天，尾巴却蜷成个抖抖索索的毛团，"现在选你，说明你命比本座还硬。"
江小川低头看它尾巴根的伤势，紫液越渗越多，那味儿比灶房糊了的粥还冲。
他扯下破袍要包扎，刚碰到毛，墨瞳就"嘶"地抽气。
"轻点！本座这皮毛，天雷都劈不穿！"
"那您现在咋跟快化了的糖稀似的？"江小川一边包扎一边嘀咕，"方才还威风凛凛，现在尾巴都抬不起来。"
"本座这是神魂震荡！懂不懂？不是病！是境界太高，凡胎肉身装不下！"
"哦，那您装个千年冰髓给我开开眼？"
墨瞳一愣："你还真知道？"
"猜的。"江小川老实交代，"您说雷煞粉扛不住，得极寒之物压制。北荒城里能有的，也就千年冰髓了。"
墨瞳尾巴尖轻颤，默认了。
江小川心里咯噔一下——千年冰髓？
那玩意儿在北荒城能换一车米，他连半粒米都买不起。
鞋底的爆灵丸早炸没了，怀里就剩俩空药瓶。
"要不......我去冰窖扒拉块寒冰？"
"凡俗寒气，脏了本座的五脏庙！"墨瞳甩头喷出雷火，把江小川刚捡的冰渣烧得干干净净，"千年冰髓得是地脉深处凝了千年的寒髓，还得带龙气！你拿冰窖的臭水冰糊弄本座，是想让本座拉出冰渣？"
江小川一愣："您还真拉丹药？"
"本座出品，概不退货。"墨瞳翻着白眼咳嗽，"要是没冰髓，三更前本座必泻出玄丹。那是本座精元所化，一颗顶你十年修为。省着点用。"
"您这是要拿丹药救命？"
"本座这是舍命救你！"墨瞳炸毛，"要不是你雷纹刚成，经脉扛不住毒性，本座至于自损精元？要不是你鞋底那半颗爆灵丸救命，本座至于替你扛毒？现在倒嫌弃本座拉丹药？"
江小川哑口无言。
看着墨瞳尾巴上越滴越快的紫液，他一咬牙："行，我去北岭找冰髓！可北荒城刚下禁令，进不去。"
"去城外北岭。"墨瞳闭眼，"地脉裂口处有冰髓渗出。但得子时去，白日阳气重，冰髓见光就化。"
江小川望向庙外，雨幕里天黑得像泼了墨，离子时尚有两个多时辰。
"您撑得住吗？"
墨瞳尾巴轻摆："若无冰髓......三更前必泻玄丹。那是本座最后的底牌......你敢糟蹋，本座做鬼也不饶你。"
说完它蜷成一团，右眼金纹一闪而灭，像是彻底昏死过去。
江小川攥着铁片蹲在一旁。
铁片冰凉，但一靠近掌心雷纹就微微发烫。
他试着探入灵力，铁片纹丝不动，蝌蚪文却隐约亮起来。
他不敢再试，把铁片揣进怀里，摸了摸空荡荡的鞋底——爆灵丸没了，防身的家伙也没了。
抬头望庙外，大雨还是哗啦啦下。
北岭二十里，来回四十里，还得找地脉裂口。
现在他灵脉发麻，右手无力，走路都打晃。
但墨瞳的尾巴还在滴紫液，一滴比一滴黑。
他咬咬牙起身，裹紧破袍准备出发。
刚迈一步，身后"咚"地一声。
回头看，墨瞳尾巴突然抽搐，紫液瞬间转黑。
一股黑雾从尾根冒出，地面上的污物"噼啪"凝结成九颗乌光流转的丹丸，每颗都泛着淡淡雷光，像裹了层静电。
江小川愣住："这......这就拉了？"
墨瞳声若游丝："本座说了......三更前......子时已到......"
江小川赶忙蹲下捡拾。
指尖刚碰到第一颗，怀中铁片突然飞出，悬空亮起蝌蚪文，浮现一行猩红血字："九曜碎片现，天倾地覆时。"
他手一抖，丹丸险些摔了。
盯着血字，心跳如擂鼓——九曜？碎片？天翻地覆？这破铁片还能预言？
铁片缓缓落下，血字消失，蝌蚪文恢复原样。
江小川咽了口唾沫，仔细看那九颗玄丹。
每颗都温润如玉，雷光在内部游走，握在手里能感觉到温和的灵力波动。
他迅速把八颗塞进鞋底，只留一颗攥在掌心。
"您说，这是您拉的？"他低头问墨瞳。
墨瞳虚弱地睁眼，尾巴轻甩："本座出品，概不退货。"
江小川还想追问，掌心玄丹突然微颤。
内里一道极细的雷纹游走，竟和铁片上的蝌蚪文如出一辙。
他心头猛跳，正要细看——
墨瞳尾巴骤然抽搐，最后一滴黑雾喷出，地面"滋"地烧出个小坑。
江小川下意识后退，掌心丹丸一滑，险些掉了。
他急忙攥紧，低头见墨瞳已彻底昏死，尾巴软软搭在地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站在破庙中央，他手握震颤的玄丹，怀揣发光的铁片，鞋底藏着八颗猫拉的灵丹。
面前躺着自称上古凶兽的病猫。
低头凝视掌心玄丹，雷纹仍在游走。
丹丸又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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