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一脚深一脚浅踩在雷云殿外的碎石道上，肩上的墨瞳轻得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就剩口气吊着。
他脚底那钻心疼就没断过，每走一步都像有把钝刀在小腿里来回搅，可他不敢停——连喘口气都怕惊动什么，跟偷了人家糖的贼似的。
台阶尽头是片荒草坡，风一吹，灰烬打着旋儿贴地滚。他低头瞅鞋底，早磨得只剩几缕布条挂脚背上，跟挂了俩破抹布似的。更糟的是，那些黑线顺着青筋往上爬，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点。
怀里的铁片也烫得离谱，隔着衣服都能烤得皮肤发红。这破玩意儿还不安分，时不时“嗡”一下，跟闻着肉味的狗似的，急着往前冲。
“你再抖，我今晚就把你塞灶膛里点火！”他低头骂了句，还抬手拍了拍怀里。
墨瞳耳朵动了下，尾巴尖轻轻扫了扫他脖颈，声音哑得跟破风箱似的：“东南……二十丈，松树底下缠了藤，采药别手软。”
“你倒挺会指路，怎么不下地自己跑两圈？”江小川翻了个白眼。
“本座现在下去，怕是一口风都能吹散架。”它哼了声，语气里还带着点傲娇，“赶紧办正事，这林子味道不对，像谁家厨房烧糊了锅底，呛得慌。”
江小川没再废话，背着它往北荒外围走。妖兽森林边界立着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桩，上面挂着褪色布条，写着“禁入”俩字——字迹早被风吹烂了，跟鬼画符似的。
他刚跨过去，右眉突然一热，血珠从胎记边渗出来，悬在皮肤上晃了晃，居然朝林子里某个方向偏了偏。
“还真带导航啊？”他抹了把血，顺手蹭衣角上，“行吧，算你有点用，没白扛你一路。”
林子里光线昏沉沉的，树干粗得俩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树皮裂开的地方渗着淡绿色汁液，踩上去黏糊糊的，跟踩了胶水似的。
他按墨瞳说的方向摸过去，果然在一棵老松底下看见几串细藤——藤身泛着微弱蓝光，叶子边缘卷卷的，像被雷劈过又硬活过来的样子。
“风骨藤？”他蹲下伸手就想掐。
“等等！”墨瞳尾巴猛地一甩，抽在他手腕上，“左边第三根树枝，有动静！”
他赶紧抬头，树影晃了晃，一对幽绿的眼睛正盯着他，耳朵尖还轻轻抖。紧接着，左边、后边，陆续亮起七八双眼睛——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地上的落叶正一点点朝他们围过来。
“狼群？”他把声音压得极低。
“二级疾风狼，巡逻队。”墨瞳冷笑一声，语气特欠揍，“你身上那点雷味，跟夜市摊上烤焦的肉串似的，香得很，不招它们才怪。”
“那你说咋办？”江小川急了。
“引开它们。”墨瞳尾巴一指右侧空地，“用雷引诀，放点光就行，别真打，就晃悠两下，懂？”
江小川咬咬牙，指尖凝了点灵力，掌心雷光一闪，一道细电弧“啪”地打在地上，炸出个小坑。
狼群果然骚动起来，好几只掉头冲那边奔去。他趁机一把扯下三根风骨藤，塞进怀里，刚要撤——眼角余光瞥见一只体型更大的狼从树后踱出来。
通体灰白，肩高快到人胸口，爪子踩地上没声儿，正是墨瞳说的“狼王崽子”。
“走！”墨瞳低吼。
他转身就跑，可才迈两步，背后风就骤起来了。那疾风狼速度快得离谱，眨眼就扑到身后，利爪直掏他后心。
他本能抬手格挡，右肩“砰”地被拍中，整个人跟断线风筝似的横飞出去，撞断一根枯枝才停下。
剧痛从肩膀炸开，他闷哼一声，刚想爬起来，那狼又跳起来了——獠牙亮得晃眼，直扑面门。
就在爪子要落下的瞬间，右眉胎记猛地爆闪，一道半透明的弧形雷光“唰”地凭空冒出来，结结实实挡在头顶。
“轰”一声，狼爪砸在雷盾上，震得整片林子都嗡嗡响，枯叶簌簌往下掉。
疾风狼被反震得退了好几步，前肢直打颤，喉咙里发出低吼。
“雷盾？你啥时候学会的？”墨瞳声音都变调了，满是惊讶。
“我他妈哪知道！”江小川自己也懵了，手还在抖，“我根本没结印，也没念诀，这玩意儿自己蹦出来的！”
“别愣着！本座数到三就撤——”墨瞳尾巴卷了块石头，狠狠砸向狼眼，“一！”
石头擦着狼耳朵飞过去，没中。
“二！”
江小川忍着疼翻身，抓起地上断剑想防身，结果怀中铁片“嗖”地飞出去，不偏不倚嵌进断剑裂缝里。
刹那间，剑身雷纹亮得刺眼，“嗡嗡”直响，跟活过来似的。
“三！跑！！”
他拔腿就冲，断剑还死死攥在手里，铁片卡里面拔不出来。身后传来狼的怒吼，他回头瞅了眼——那疾风狼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眼皮使劲颤，瞳孔深处居然闪了下琥珀色的光，快得跟幻觉似的。
他心头一跳，脚下跑得更快了。
一路跌跌撞撞跑出林子，确认没人追上来，才靠在一块岩石上喘粗气。肩膀肿得发紫，风骨藤的汁液沾在伤口上，辣得他直抽冷气。
墨瞳趴在他膝盖上，呼吸还是弱，但眼神清醒了点。它盯着江小川手里的断剑，尾巴慢慢卷过去，轻轻碰了碰铁片嵌进去的地方。
“这剑……认你了。”
“啥意思？”江小川没懂。
“以前是你拿着它，现在是它拽着你。”墨瞳眯起眼，语气有点沉，“你没发现吗？刚才那雷盾，不是你放的，是它替你放的。”
江小川低头看断剑，铁片边缘的闪电纹正轻轻跳，节奏跟他右眉胎记一模一样。他试着往外拔铁片，纹丝不动，反而觉得掌心一阵麻，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你把它插地上试试。”墨瞳说。
他照做，把断剑插进土里。诡异的是，铁片上的纹路居然慢慢延展，顺着裂痕往剑身爬，跟在缝伤口似的。
“它在修复？”他喃喃道。
“不，它在接管。”墨瞳闭上眼，声音越来越轻，“你刚才……根本没念诀，雷盾就出来了。下次呢？会不会连你的心跳，都是它说了算？”
江小川僵在原地，手里的断剑好像突然变沉了。
风掠过林梢，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颤。胎记还在发烫，血珠又凝出来，顺着眉骨滑下，滴在断剑的剑柄上。
剑柄吸了血，雷纹闪了一下。
他赶紧伸手去拔剑。
剑纹突然一震，铁片的纹路猛地收紧，跟活物似的，缠上了他的手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