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将玄铁块塞进风骨藤布袋,又抹了层藤汁。铁块沾汁后,表面血丝缩了回去,直抖。
“好点了。”他松口气,把袋子塞到床底,“你耳朵还嗡吗?”
墨瞳蜷在枕头上,尾巴尖轻动:“没刚才炸了,但这东西不是死物,在等什么。”
“等开饭?”江小川接话。
“等你下锅。”墨瞳翻白眼,“它认我身上的味儿,像狗闻见仇人。”
外头突然传来杂役房管事的嚎叫:“三班的人呢?点名没人应!今早全没了!”
江小川心头一紧。这已是第五天,前几天陆续丢了挑水的、扫院子的,现在整班人蒸发,执法堂却只说“许是偷跑下山”,根本不查。
“走,去登记房。”江小川抓起断剑扛肩上。
墨瞳趴上他肩:“你就不怕我哪天也没了?”
“你敢跑,我就把你炖汤撒葱花。”
“我肉酸,怕你拉肚子。”墨瞳甩尾,“你敢炖我,我就啃烂你床底的玄铁。”
登记房门虚掩,桌上摊着本破旧册子,纸页边角焦黑。江小川翻到近几页,失踪的名字全是这两天去过“后山灵矿废道”的杂役。
“废道不是塌了吗?”墨瞳耳朵竖起,“谁让他们去的?”
“不知道。”江小川指册子角落,“每次派活都是‘临时调令’,盖的工务司副使的印。”
“那连御剑都能摔进茅坑的胖子?”墨瞳冷笑,“背后肯定有人拿他当傀儡。”
江小川合上册子,低头看鞋底——藏着半颗玄丹,雷性已弱,勉强能用。
“咱们得去废道看看。”
“大比钟快响了。”墨瞳晃尾,“你什么时候这么管闲事了?”
“我不是管闲事。”江小川往外走,“玄铁渗血、你震魂、杂役失踪,这些事都从那天开始,肯定有关联。”
墨瞳没再说话,爪子悄悄按了按他手腕。
后山废道在剑阁西北角,三年前塌方封了入口。江小川走近,见地面草长得过分整齐,蹲下用鞋底蹭土,一道细紫光闪过即灭。
“有低阶幻阵,走错一步就被困住。”他低声说。
墨瞳嗅了嗅:“还有股焦甜味儿,真恶心。”
江小川掏出玄丹捏碎一角,雷丝钻进土里,紫光勾出六角形轮廓。
“阵眼在中间那块石头上。”
江小川咬破手指,掌心画简符,指尖聚起微光按在地上。六角阵“咔”地裂开缝,眼前景象扭曲,乱石堆变成向下的石阶,两侧刻着残缺的倒饕餮纹。
“祭祀时,正纹召灵,倒纹镇邪。”墨瞳声音低了,“这是封印口。”
江小川握紧断剑往下走,每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石阶尽头是小祭坛,黑石拼出圆形图案,中央插着七根锈旗杆,每根下都压着块褪色杂役服布条。
“人刚走没多久,衣服上还有汗味。”江小川摸了摸布条。
“小心!”墨瞳突然炸毛。
一股力道从四面八方压来,江小川胸口一闷被掀翻,断剑脱手砸在祭坛边。
“阵没破干净。”他喘着气爬起来,胎记火辣辣地疼。
“还有东西在吸神识!”墨瞳盯着旗杆,“你看那些旗,没风也在动!”
江小川抬头,见每根旗杆顶端都凝着滴暗红液体,正一滴滴落进地缝。
“是活人精魄熬的引子,他们在用杂役魂力养阵。”墨瞳龇牙。
头顶突然传来轻笑:“没想到真有人能找到这儿。”
两人回头,石阶上方站着江家旁支的江元杰,手里拎着本红皮账本。
“我还以为要等大比开始才有人怀疑。”江元杰指尖敲着账本,“你比狗鼻子还灵。”
“那些杂役呢?”江小川抄起断剑。
“放心,还没死。”江元杰慢悠悠走下来,“阵成了他们就能出来,就是脑子可能不清醒了。”
“你拿活人祭阵,不怕遭天谴?”墨瞳低吼。
“天谴?”江元杰笑了,“嚷嚷正义的人,才死得难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小川盯着他。
江元杰扬了扬账本:“这是江氏族谱外传的‘罪录’,记着先祖通魔、弑师、窃秘典的事,够灭十次族。”
江小川瞳孔一缩。
“你以为自己是天才?不过是血脉在帮你。”江元杰笑意更深,“可这血脉,也是脏的。”
“放屁!我爹一辈子老实!”江小川怒喝。
“他知道真相吗?”江元杰嗤笑,“你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把本子给我!”墨瞳往前窜。
“来拿啊。”江元杰晃了晃账本。
江小川突然掷出断剑,撞上阵旗节点,炸开一团雷光。阵法紊乱,七滴血珠同时爆裂。
江元杰脸色一变,转身就退。
“别让他走!”江小川扑上去,断剑横扫,挑中账本。
账本摔在地上,封面翻开,写着“江氏通魔”四字。
墨瞳抢先踩住书页,勾开夹层,里面藏着半块灰白色玉佩,边缘有斜缝。
江小川呼吸一滞——这裂痕,和他鞋底玄丹残片的裂痕,一模一样。
“有人在凑你们家的东西,盯了很久了。”墨瞳轻声说。
远处,大比钟声响起,三响毕,正式开始。
江小川站在祭坛口,布袋里的玄铁又发烫。他低头看断剑,剑身裂痕中,铁片纹路正缓缓蠕动。
“那账本的作者,早死了。”墨瞳趴回他肩,耳朵轻抖。
江小川弯腰,抠出玉佩残片攥进掌心。石阶上残留的血珠,正顺着裂缝往深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