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一脚踩上苔藓，脚底板跟抹了开塞露似的，噌地就滑出去了——没稳住，干脆顺着劲儿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咚”地靠在块黑石头上，才算喘匀气。
墨瞳趴在他肩头，轻得跟没长骨头似的，连尾巴都懒得晃。刚才那场幻象像是抽干了它的力气，嘴闭得严严实实，半个字都不蹦——这可太反常了。
“喂，你别真断气啊！”江小川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刚认完祖宗就要升天？这波操作也太晦气了吧！”
墨瞳掀了掀眼皮，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本座要是真死了，你活不过三息，懂？现在闭嘴——有东西在盯我们。”
话刚落，林子里的雾“唰”地就浓了。原本飘来飘去的灰白瘴气，突然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凝住，接着绕着某个中心转起来，活像有人在搅浑水。
嗡——
一声尖得扎耳朵的蜂鸣，直接撕破了安静。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成百上千只蜂振翅的声音叠在一起，跟无数根细针往耳膜里扎似的。江小川猛地抬头，就见浓雾里冒出密密麻麻的红点，眨眼间就占满了整个视线。
是毒蜂！每只都有胳膊那么长，红得跟刚从辣椒油里捞出来似的，背上还刻着螺旋暗纹——跟厂家印的防伪标似的！复眼里泛着死灰色的光，看着就渗人。
“这玩意儿还带出厂设置的？”江小川往后退了一步，右眉上的胎记烧得慌，可刚从雷泽出来的神识还乱得很，雷引诀根本凝不起来。
墨瞳突然挣开他的手，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变成一团翻滚的黑雾，“唰”地就把他裹住了。
“抱紧！”声音哑得厉害，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劲儿。
江小川下意识搂住那团还在颤的雾，只觉得一股温乎气贴着皮肤往蔓延，跟有人用焐热的布把他裹严实了似的。
第一波毒蜂撞上来，利刺“嗤”地扎进雾里一半，接着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气绞碎，残肢混着黄绿色的毒液“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可蜂群没停。
一只接一只往前冲，扎进去、断成两截、掉下来，下一只接着上。黑雾边缘开始裂小缝，细细的金线在雾里窜，跟缝破布的针脚似的。
“你撑得住吗？”江小川贴着雾小声问。
“少废话！”墨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蜂眼里的灰光——是噬魂童子在控阵！他想靠数量耗死我们！”
江小川咬咬牙，背靠着石壁慢慢蹲下。右手摸向左脚鞋底，指甲盖使劲抠夹层——那儿藏着两颗玄丹，还是三天前墨瞳掏出来、被他偷偷藏起来的。
他刚把丹药捏在手里，那丹突然自己动了！
“嗖”地飞出去，在空中炸开一团紫雷火网，“轰隆”一声，把最密的一片蜂群逼退了。
“不是吧？”江小川愣住，“合着你还带自动防御功能呢？”
火网散了，余烬飘下来。就这一秒，几粒丹屑跟雾里渗出来的金色液体碰在一起，空中突然显出一道极淡的虚影——头像虎，尾巴跟鞭子似的，那轮廓看得他心头一跳。
可他没工夫细想，蜂群已经重组阵型，上百只毒蜂排成锥形，尾巴尖儿聚起一团黑光束，直往黑雾核心冲。
“糟了！”江小川一把抓起剩下的半块玄铁，狠狠拍进地里。
咔！
地面轻轻震了一下，一道细弱的雷弧顺着石缝窜出来，瞬间搅乱了蜂群的飞行轨迹。那黑光束偏了寸把，擦着黑雾边缘轰进岩壁，炸出个焦黑的坑。
但攻势没停。
第二道黑光已经在聚了。
墨瞳的雾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紫金纹路跟被风吹散的煤灰似的，哗哗往下掉。江小川能感觉到那层护罩在变薄，连温乎气都降了。
“别硬撑了！”他伸手想扒开雾团，“咱们先撤！”
“撤个屁！”墨瞳吼道，“你现在敢挪一步，立马被扎成马蜂窝！”
黑光又冲过来了，这次更粗、更快。
千钧一发之际，墨瞳突然张口，整团黑雾“唰”地缩成一条线，迎了上去——居然把那道黑光硬生生吞了！
轰——
它整个身体猛地一抖，右眼裂开道细缝，金色的血跟泉水似的涌出来，在空中拉成好几道丝，又飞快凝成一面光盾，挡住了后面十几根毒刺。
蜂群的攻势终于停了一秒。
江小川趁机扛起已经缩成巴掌大的墨瞳，转身就往林外冲。每跑一步，都能听见背后的嗡鸣声紧追不舍。
眼看前面的雾越来越稀，开阔地就在百步之外，他刚松了口气，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高频振翅声——比刚才还密！
最后一批毒蜂聚成一条长蛇似的，“嗡”地俯冲下来，刺尖直对着他的后心。
江小川咬着牙，把墨瞳往怀里一塞，反手抽出断剑。剑身上的裂痕闪了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发浮起一丝电弧。
可他心里门儿清：这一剑劈下去，根本挡不住这么多刺。
就在蜂群要扎到他的瞬间，鞋底最后一颗玄丹“啪”地炸开了。
不是火，也不是雷，是一圈飞快扩散的震荡波——跟有人在地上甩了道看不见的鞭子似的！所有毒蜂一碰到波纹，翅膀突然僵住，“噼里啪啦”全掉地上了。
江小川连滚带爬冲出那破林子，“噗通”一头扎进干草地里。
身后，蜂群停在林子边缘，跟被一道无形的线拦住似的，再也没往前一步。它们在原地盘旋了几圈，最后还是散进雾里，没影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胸口跟揣了个兔子似的狂跳，手里还攥着那半块发烫的玄铁。断剑插在旁边，剑柄上沾着泥和血，轻轻颤着。
“喂。”他用胳膊肘撑起来，低头看怀里的墨瞳，“你还活着没？”
黑猫蜷成一团，毛全塌了，右眼闭着，眼角还有干了的金血印。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慢慢睁开一只眼，咧了咧嘴。
“本座要睡三天……”话没说完，尾尖那道紫金纹“噗”地灭了一截，跟灯芯烧完了似的。
江小川把它轻轻放在草地上，伸手探了探它的鼻息——还算平稳。
他坐回地上，从怀里掏出那块玄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铁面冰凉，可里面像是有股热流在慢慢动，跟有什么东西醒了，在里面走路似的。
他突然想起刚才玄丹炸开时，空中闪过的那个虚影。
头似虎，角如鹿，尾若长鞭。
跟石碑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所以……”他喃喃道，“你家祖坟，还真在我鞋底？”
话音刚落，墨瞳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
江小川立马闭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远处林子边上，一片枯叶慢慢飘下来，“嗒”地砸在满地死蜂上，声音轻得像根针掉地上。
他盯着那片叶子，手指慢慢收紧，攥住了断剑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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