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右眉那道胎记还在抽，像是有人拿针在皮底下一寸一寸地扎。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缩成一团的墨瞳，猫耳朵贴着脑袋，尾巴尖那截紫纹忽明忽暗，像快熄的炭火。
“再撑会儿。”
他咬牙，脚下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踩着断崖边缘的碎石往上蹿。
风从耳边刮过，带着雷云特有的焦味。
头顶乌云翻滚，电光在云层里窜来窜去，像一群被关疯了的蛇。
玉珏在他胸口贴着，温热得不像石头。
刚才落地时，它自己滑进了裂缝，嵌进石壁那一瞬，整座浮空岛都震了一下。
现在那块破布裹着的残玉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他往前走。
“你真要我碰那玩意？”墨瞳声音发虚，“本座有种不祥的预感，比上次偷喝醉仙酿还糟。”
“你上次喝完拉了三天黑火，差点把赤霄剑阁藏书阁烧了。”
江小川没停下，一手按住它后颈，“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
“那是意外！谁想到那酒是用天雷淬的！”墨瞳挣扎两下，没挣开，“再说，那墙上刻的是什么？你确定不是陷阱？”
江小川没答。
他盯着前方——裂谷尽头立着一面灰白石壁，表面斑驳，却有一道清晰的饕餮纹路凹陷其中，形状和墨瞳尾尖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
他记得昨晚胎记渗血，在掌心画出个“食”字。
当时他以为是错觉，可现在看这纹路，分明是个“吞”字的下半截。
“你不是说你想变强？”他低声道，“不是说你是九曜吞天兽转世？那就证明给我看。”
墨瞳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尾巴猛地绷直：“本座警告你，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
话音未落，江小川已经把它往前一送。
猫爪刚触到石壁，那纹路突然亮起紫光，像是被点燃的引线，顺着刻痕一路蔓延。
墨瞳浑身一僵，眼睛瞬间变成纯金，嘴里发出一声不似猫叫的长啸。
紧接着，整面墙炸开寒气。
江小川被掀飞出去，背撞上岩壁，喉头一甜。
抬头时，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石中缓缓浮现——凤凰形态，羽翼带雪，一双冷眼居高临下扫来。
“饕餮余孽，也敢妄触封印？”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直接插进脑子。
江小川耳朵嗡嗡响，右手本能摸向鞋底——还好，最后一颗玄丹还在。
墨瞳已经被冻住了，整个身子结了一层厚冰，悬在半空。
琥珀色的右眼还睁着，金光在里面乱窜，像是被困住的雷火。
“喂！”江小川爬起来，冲那虚影喊，“它只是碰了下墙，至于动杀招吗？”
冰凤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一顿：“江家血脉……竟与噬灵雷纹共鸣至此？”
“你知道我？”江小川心头一紧。
“我不认人，只认命格。”冰凤翅膀轻扇，空中凝出一排冰钉，“此地乃本源禁地，擅入者，形神俱灭。”
话音落下，冰钉疾射而出。
江小川来不及躲，抬手就把鞋底那颗玄丹拍进掌心。
血瞬间染红指缝，丹药遇血即燃，炸出一团刺目雷火，将冰钉尽数蒸发。
热浪扑面，他借势往前滚，一把抱住冰雕模样的墨瞳，用力砸向地面。
“醒醒！”他拍着冰面，“别装死！你不是最能扛吗！”
冰层裂开一道缝，接着“轰”地炸开。
墨瞳落地翻身，四爪抓地，尾巴高高扬起，右眼金光暴涨，死死盯住冰凤。
“是你……”它声音变了，低沉沙哑，带着远古回音，“当年偷走本座本源的，就是你！”
冰凤身形微晃，腰间冰簪轻轻颤动：“胡言乱语。饕餮一族早已灭绝，你不过是一缕残魂，妄图夺回不属于你的东西。”
“不属于我？”墨瞳猛地跃起，利爪撕向虚空，“我尾巴缺的那一块，是不是正镶在你那破簪子上？！”
两人交锋刹那，空气凝出霜花。
江小川退到角落，喘着气，发现地上多了片羽毛——半透明，边缘带霜，落下来时悄无声息，一碰就化进土里。
他没多想，只觉右眉一阵灼痛，低头看去，胎记边缘竟结了层薄冰，正慢慢往皮肤里渗。
“喂，你们打归打，能不能换个地方？”他喊，“我快冻成腊肉了！”
墨瞳不理他，攻势越来越猛，每一爪都带雷光，逼得冰凤连连后退。
可对方毕竟是残魂之体，动作飘忽，几次险些冻结墨瞳四肢。
“你逃不掉。”冰凤冷声，“你本就不该存在。若非当年封印有缺，你连一丝神识都不会留下。”
“所以你就偷偷割了我一块本源，假装完成任务？”墨瞳怒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敢彻底吞噬，怕反噬成疯！”
冰凤眼神一凛，双翅猛然合拢，周身寒气暴涨，整座裂谷温度骤降，岩壁开始结出冰晶。
江小川牙齿打颤，伸手去掏储物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昨夜查完玉珏后，所有丹药都被墨瞳顺走了。
“你又偷吃我的补给？”他瞪眼。
“本座那是战略储备！”墨瞳边打边吼，“再说了，你鞋底不还藏着一颗？”
“那是最后一颗！而且刚炸了！”
“那你现在抱怨什么？不如想想怎么活命！”墨瞳尾巴横扫，逼退一波冰刃，回头冲他吼，“待会我拖住她，你去找墙上的纹路中心！那里是封印节点，破坏它就能切断她的力量来源！”
“你怎么知道？”
“本座虽然失忆，但身体记得！快去！再啰嗦我就把你冻成摆件！”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咬牙冲向石壁。
胎记越来越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渣上。
他伸手去摸那道饕餮纹，指尖刚触到凹槽，整条手臂顿时麻木。
石壁深处传来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器被唤醒。
冰凤察觉异样，转身欲阻，却被墨瞳死死缠住。
一人一凤在空中对撞数次，寒气与雷火交织，炸得岩屑纷飞。
“江小川！”墨瞳嘶吼，“别犹豫！信我一次！”
江小川闭眼，把手狠狠按进纹路中央。
刹那间，紫光冲天而起。
他感觉有股力量顺着掌心往上爬，钻进经脉，直奔心脏。
耳边响起无数杂音，像是千万人在同时说话，又像远古野兽的咆哮。
睁开眼时，他看见墨瞳的尾巴尖正在发光。
那缺失的一截纹路，竟在空气中缓缓浮现，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点点朝冰凤腰间的冰簪靠近。
“原来如此……”他喃喃，“你不是来认主的。”
“你是来……抢回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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