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背靠岩壁,怀里那颗黑色珠子正一跳一跳地发烫——感觉像是有人把一颗死人的心塞进来,还非得挣扎两下证明自己没凉透。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之前被墨瞳咬出的牙印已经结了暗痂。可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还是像个赖账的债主,顺着手臂一路往心口爬。
他动了动手指,把鞋底最后一撮玄丹碎屑抠出来,抹在手腕内侧。
“滋——”
白烟冒起,就像雪落在铁板上。疼?那是真疼。可比起心口那股子空落落的下坠感,这点疼算个屁。
墨瞳走了。
说是要去找剩下的本源碎片——三十六个噬魂童子,不止一颗珠子。可它走的时候连尾巴都没甩一下,背绷得跟拉满的弓似的,连一句“别乱来”都懒得留下。
江小川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掏出那块铁片。锈得厉害,边角还缺了一块。可就在指尖碰到胎记的瞬间,铁片轻轻颤了一下——像是睡着的人突然踢了下被子。
“你说过,雷引诀是你们饕餮祖上传下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现在东西在我手里,人跑了,总不能让我干看着它炸?”
他爬上裂谷最高的那块岩石,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把他灰袍吹得猎猎作响,背后那个“大富大贵”的补丁差点被掀飞。
盘腿坐下,铁片贴眉心,另一只手捏住黑珠。
“要吞,就吞个痛快。”
——咔!
天边一道紫雷撕开云层,直劈下来。
江小川没躲。
雷光砸在他头顶的刹那,黑珠突然“活”了——猛地从掌心跃起,像张开嘴一样迎向雷柱,瞬间胀大一圈,然后……反吐!
狂暴的雷力顺着经脉倒灌进来——不是一条线,是一群疯狗冲进院子。江小川浑身一抖,骨头像被人拿锤子一根根敲过,牙齿咬得咯咯响,可他硬是没松手。
“你当年在雷海洗澡都不带眨眼……”他哆嗦着嘟囔,“我现在这点动静,算啥?”
雷光入体,皮肉开始发焦。右眉胎记裂开一道细缝,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在铁片上。那铁片原本黯淡无光,此刻边缘竟浮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像是被血唤醒的刻痕,一闪即逝。
第一道雷散去,江小川瘫在石头上喘气,胸口起伏得像破风箱。黑珠安静了些,可温度更高了,像是烧透的炭。
他抬手抹了把脸,血和汗混在一起,黏糊糊的。抬头一看,乌云正重新聚拢——第二波雷劫开始酝酿。
“再来。”他咬牙撑起身子,“你不劈死我,我也得把你炼明白。”
第二道雷落下时,黑珠再次吞噬,再反哺。雷力更猛,五脏六腑像被搅拌机搅了一遍。他蜷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指甲翻了都没察觉。
可就在最痛的那一刻,眼前一黑——
他看见一片雷海,无边无际,紫色电蛇在浪尖跳跃。海中央站着九只巨兽,身形模糊,可每只的眼睛深处都缠着密密麻麻的雷纹。其中一只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差点让他叫出声。
不是恐惧,是熟悉——就像小时候迷路,抬头看见自家屋檐那种感觉。
幻象一闪而没。
江小川猛地睁眼,发现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刺穿了左掌,铁片深深扎进皮肉。可正是这股痛,让雷力终于有了去处。
他靠着残缺的雷引诀,一点点把乱窜的雷劲往奇经八脉里压。每一次引导,皮下都像有针在扎,但他也感觉到,那些被阴寒侵蚀的经络,正一点点被“洗”干净。
黑珠还在膨胀,表面开始出现裂纹。
“快了……”他喘着气,抬头看天,“再撑一次。”
第三波雷劫来了——云层直接裂开九道口子,九重紫雷叠加而下,空气都扭曲了。
江小川知道,这一击要是扛不住,他连灰都不会剩下。
他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雷柱,忽然咧嘴笑了。
“你说要我亲手还你——”他吼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现在还不起,你敢死吗!”
最后一个字落地,天地一静。
紧接着,他影子里泛起一层紫金光,越来越大,化作一道虚影从背后升起——是墨瞳,却又不是。
那虚影通体漆黑,唯有右眼是琥珀金瞳,尾巴高高扬起,末端的紫金纹路暴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鲲鹏虚影。双翼一振,直冲云霄。
轰!
雷云像是被巨物撞中,瞬间溃散。九重紫雷被震成无数细丝,其中最细的一道,不偏不倚落入江小川眉心,与黑珠融为一体。
江小川仰面倒下,意识模糊前,只看见那鲲鹏虚影消散的瞬间,右眼金瞳分明朝他眨了一下。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躺在岩石上,呼吸微弱。右眉胎记的颜色变了,不再是闪电状的浅红,而是透出一丝极淡的紫。更诡异的是,尾椎骨处,一道细如发丝的紫金纹正缓缓浮现,在皮肤上游走,像一条刚苏醒的蛇。
黑珠安静地躺在他手心,裂纹依旧,却不再发烫,还微微震动着,像是在回应什么。
江小川勉强抬手,想把它塞进怀里。可手指刚碰到珠子,那纹路突然一跳,顺着指尖窜上小臂,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灼痕。
他愣住。
还没等反应过来,珠子轻轻一震,主动贴上他掌心的伤口。血肉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涌进经脉——不是雷力,也不是寒气,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像是认主。
远处,一道紫金光芒从山脊尽头掠过,快得像错觉。落地时,隐约能听见一声极轻的猫哼。
“蠢货……本座又没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