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从岩缝里漏下来，照在他手背上。那颗黑珠安静地躺在掌心，像是睡着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细微的震感顺着指尖爬上来，不疼，但有点痒，像有只蚂蚁在骨头缝里散步。
他坐起身，右臂上的雷纹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烤过火的铁条。他用拇指蹭了蹭那道新长出来的紫金细线，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这感觉不算陌生——上次这么别扭，还是小时候偷吃墨瞳藏的灵果，结果肠子打结三天。
“喂。”他戳了戳窝在石头凹槽里的黑猫，“醒醒，别装死。”
墨瞳耳朵抖了抖，尾巴尖懒洋洋地卷起来，又慢悠悠甩下去，像在拨算盘。“本座正在冥想，提升境界，你吵到我了。”
“少来。”江小川把黑珠塞进鞋底，顺手拍了下它脑袋，“你那点灵气，还不够煮碗面。”
墨瞳睁眼，琥珀色的竖瞳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一爪子拍在他手腕上：“你刚才用了雷引诀？不对劲，你体内的雷气被人动过手脚。”
江小川一顿：“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玉珏吗？”墨瞳眯眼，“就是你从石壁上抠下来的那块破石头。它现在在你怀里吧？拿出来。”
江小川摸出那块血红色的玉珏，表面温润，触手却冷得像冰窖里埋了十年。他刚想说话，玉珏突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墨瞳炸毛：“快扔！”
他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就要甩出去，可玉珏竟自己飘了起来，贴在他胸口不动了。紧接着，袖子里滑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轻飘飘落在地上。
纸是血蚕丝织的，红得发暗，边角绣着一圈金色小字，像是谁用针尖蘸血写上去的。江小川蹲下身，还没碰到，那纸就自动展开，浮现出几个大字：
**“三日后，血衣楼见。”**
墨瞳冷笑一声，尾巴一扫，直接把请柬卷进嘴里，咔嚓几下嚼成了碎渣，吐在地上。
“挑战书。”它舔了舔爪子，“血衣楼主那疯子，最喜欢玩这套。你以为他是请你喝茶？他是想把你钉在祭坛上，当活祭品。”
江小川没吭声，低头看着地上残渣。碎布片还在微微抽搐，像是死不瞑目的虫子。他伸手捻起一点，指尖传来一阵刺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他知道我拿到了珠子。”他说。
“废话。”墨瞳翻了个白眼，“不然他请谁？请隔壁王大妈搓麻将？”
江小川把玉珏塞回怀里，站起身拍了拍灰袍上的土。补丁上的“大富大贵”被风刮得歪了半边，他懒得理。“我去看看。”
“你去送死？”墨瞳跳上他肩膀，爪子按着他脖子，“你现在经脉还没稳，雷纹才刚成形，去了就是给人加菜！”
“我不去，他也会上门。”江小川抬头看了看天，“而且……江元杰可能在他手里。”
墨瞳沉默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
“直觉。”江小川笑了笑，“还有，我鞋底这块珠子，一直在发热。它认得主人。”
墨瞳哼了一声，没再拦他。
两人一路往东，穿过三道荒岭，踩碎无数枯骨。越靠近血衣楼地界，空气就越沉，连风都像是裹了铅。直到一座孤峰出现在视野里，山腰凿出个巨大洞窟，门口挂着十二柄白骨刀，刀柄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远远看去，像是一串哭嚎的人脸。
江小川刚踏上台阶，怀里的玉珏又震了一下。
他没停，继续走。
洞窟深处燃着血色烛火，照得岩壁像淌着血。正中央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祭坛，通体猩红，表面刻满扭曲符文。一个人被四根铁链钉在上面，衣衫破碎，满脸血污，正是江家二少爷江元杰。
他看见江小川，猛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别过来！快走！”
江小川脚步一顿。
墨瞳趴在他肩上，耳朵紧贴后颈，低声道：“不对劲。他脚印上有魔气，和黑市那次一样。血衣楼早就盯上你们江家了。”
“我知道。”江小川慢慢走近祭坛，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残留的血迹。闪电胎记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什么。
“你中招了。”他低声说，“他们给你种了血神子种，救你等于放一个疯子回家。”
江元杰瞪着他，眼珠充血：“你……你也配说我？你不过是个被赶出门的废物！凭什么……凭什么你活着，我却被当成狗拴在这儿！”
江小川没动怒，只是把手收回来，擦在袍子上。
“我不是来救你的。”他说，“我是来问清楚，当年祠堂那场火，到底是谁放的。”
话音未落，洞顶传来一声轻笑。
白衣人影缓缓落下，红眸似血，指甲缝里泛着暗红光泽。他手里拎着一尊小巧玉佛，佛像双眼紧闭，嘴角却挂着泪痕。
“难得。”血衣楼主笑着开口，“你还记得那晚的事。”
江小川站起身，右手悄悄按在右臂雷纹上。
“你是冲我来的。”他说，“放了他，我跟你谈。”
“谈？”血衣楼主歪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他抬手一挥，十二骨刀齐齐悬空，刀尖对准江小川。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谈判。”他轻声说，“我要你亲手把珠子交出来，或者——看着他化成一滩血水。”
江小川没犹豫，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右臂雷纹上。紫金光芒瞬间亮起，他抬手一掌推出，残缺雷引诀轰然爆发，一道雷光直劈祭坛！
可就在雷光即将命中刹那，怀中玉珏猛然发烫，竟将整道雷劲吸了进去！
江小川愣住。
玉珏表面浮现出一道血色纹路，像是活物般游走一圈，随后微微震动，内里隐约显出半幅地图轮廓——正是之前缺失的那一角。
血衣楼主笑了：“原来你一直带着它。难怪我能找到你。”
江小川低头看着玉珏，手指收紧。
“这东西……是你放在我身上的？”
“不是我。”血衣楼主摇头，“是你们江家那位‘好掌教’。他早知道你会去秘境，也知道你会拿到珠子。所以，他让我等你。”
墨瞳突然低吼：“小心！玉珏在吸收你的灵力！”
江小川猛地将玉珏甩开，可那玩意儿像长了腿似的，在空中转了个圈，又贴回他胸口。
血衣楼主一步步逼近：“现在，选择权在你。珠子，或者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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