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胸口那块紧贴皮肤的玉珏，它还在微微跳动，像一颗不肯安分的心脏。他抬手想把它扯下来，指尖刚碰上去，一股阴冷顺着手指窜上来，整条胳膊都麻了一下。
“别硬来。”墨瞳蹲在肩头，尾巴绷得笔直，“这玩意儿现在跟血阵连着，你一动它，整座山都会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江小川压低声音，“刚才那人影一散，江元杰就被拖下去了，连喊都没喊完。”
“地下有通道。”墨瞳耳朵贴着他后颈，像是在听什么动静，“魔气流向西北，走的是旧矿道。你家那位二少爷，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江小川没吭声，低头看了眼鞋底——黑珠安静地窝在那里，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像是被人焐热的石头。
他迈步往洞窟深处走，脚步轻得几乎没声。岩壁上的血烛忽明忽暗，照得地面符文像活的一样，缓缓蠕动。每走一步，胎记就烫一分，到了后来，额角竟渗出一缕细汗。
“停。”墨瞳突然按住他肩膀，“前面是断崖裂隙，底下不是路，是陷阱。”
江小川收脚，探头一看，底下黑得不见底，但空气中漂浮着极淡的红丝，密密麻麻缠成网状，像是某种阵法的脉络。
“这是……血引线？”他低声问。
“对。”墨瞳用尾巴尖点了点玉珏背面，“你这块破石头，正跟它们共鸣。顺着纹路走，能反向摸到主阵眼。”
江小川眯眼看着玉珏背面那道新浮现的血纹，它确实在轻轻搏动，频率和地下的红丝一致。他咬牙，把玉珏翻过来，贴在掌心，凭着那股微弱的牵引感，沿着岩壁绕行。
转过一道弯，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渗出浓重的腥气。门楣上刻着三个字：**地藏库**。
“听着不像好地方。”江小川皱眉。
“更难听的还在里面。”墨瞳跳下他肩膀，爪子在地上划拉两下，“这门有咒印，不能硬开。你拿雷纹断剑，轻轻碰一下左边第三块砖。”
江小川照做，剑尖一点，那块砖竟凹进去半寸，紧接着“咔”的一声，铁门滑开一条缝。
里面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四壁插满血烛，中央摆着一座圆形祭台，台上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人形的东西**。
他们穿着北荒城百姓的衣裳，脸色灰白，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耳后各有一枚泪形红印，正随着祭台下方的节奏微微发亮。
“这不是活人。”墨瞳走近一具，用尾巴掀开对方眼皮，“精血被抽空了，只剩躯壳。他们在养傀儡阵。”
江小川心头一沉。他认得其中几张脸——城东卖豆腐的老李，西街摆摊的小贩王五，还有那个总在他鞋摊前蹭茶喝的瘸腿老头。
“全城的人都被盯上了？”他声音有点哑。
“不止是盯上。”墨瞳绕到祭台背面，尾巴扫过一块石碑，“你看这个。”
石碑上刻着一行小字：**三更天，血月过顶，全城入祭**。
“血月？”江小川抬头，“现在才申时，还有四个时辰？”
“不一定准。”墨瞳眯眼，“我闻到了催阵的味道，他们在加速。估计撑不了那么久。”
话音未落，整座石室猛地一震，头顶沙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
“糟了。”墨瞳耳朵竖起，“主阵眼醒了。”
江小川立刻冲向祭台，雷纹断剑横在胸前。十二根石柱之间连着细密的血线，汇聚到中央一块黑色晶石上，那便是阵眼。晶石周围悬浮着十二柄骨刀，正是血衣楼主先前用过的那套。
“怎么破？”他问。
“不能硬砸。”墨瞳跃上祭台边缘，尾巴快速拨动，像在算数，“每一刀都刻了咒文，必须同时击碎第七把的刀柄，否则其他十一把会反噬，炸得你连渣都不剩。”
“同时？”江小川皱眉，“我可没长十二只手。”
“你不需要。”墨瞳抬头，“你有雷纹。引动胎记里的雷气，隔着三步打过去，我能帮你控节奏——三息一次，第七次正好命中第七刀。”
江小川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右手按在右臂雷纹上。紫金光芒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到眉心胎记。那地方已经开始发烫，像是有火苗在里面烧。
“准备好了就说。”他闭眼调息。
“第一击，现在！”墨瞳尾巴一甩。
江小川抬手，一缕雷光从胎记射出，直奔第七骨刀。刀身微震，咒文闪了闪，没碎。
“第二击，等三息！”墨瞳数着节奏。
他又射一记，这次力道稍重，刀柄裂了道细缝。
“第三击！”
“第四！”
接连六次，每一次都让骨刀震动加剧。到了第六次，整个祭台都在晃，血线疯狂闪烁，那些傀儡的眼珠也开始转动。
“第七击！”墨瞳吼，“全力！”
江小川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双手合十将雷气压缩到极致。胎记猛然爆亮，一道粗壮雷光轰然射出！
就在雷光即将命中刹那，他右眉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感——胎记裂开了一道细缝，一滴紫色的血缓缓流下。
雷光精准击中第七骨刀，刀柄“啪”地炸裂，咒文熄灭。其余十一柄骨刀剧烈震颤，随即齐齐崩断，化作碎片坠落。
“成了？”江小川喘着气。
“还没。”墨瞳盯着中央晶石，“阵眼只是封印松动，没毁。而且——”
它话没说完，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整个地牢开始塌陷。石柱一根根断裂，傀儡从绳索上跌落，耳后的红印却越来越亮。
“快走！”墨瞳跳上他肩头，“阵法反噬要显形了！”
江小川转身就跑，刚冲到门口，身后轰然巨响。他忍不住回头，只见那块晶石炸开，空中浮现出半幅北荒城的投影。城中每户人家的屋顶上，都有微弱的血光从窗内透出，像是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那是……”他喉咙发紧。
“每个人的额头。”墨瞳低声道，“都被种了标记。只要血月升起，不用抓人，整座城自己就会变成祭品。”
江小川站在原地，手指攥紧了断剑。鞋底的黑珠滚烫，几乎要烧穿布料。
“还来得及吗？”
“看你敢不敢赌。”墨瞳舔了舔爪子，“下一招，得去主楼顶层。那里有块‘血月镜’，是操控阵法的核心。砸了它，才能断掉远程控制。”
“怎么上去？”
“爬呗。”墨瞳咧嘴，“你不是最擅长装死狗混进灵膳房吗？这次换个口味——装疯子，直接往上冲。”
江小川扯了扯破洞灰袍，补丁上的“大富大贵”被汗水浸得发黑。
“我可提醒你，要是又让我当诱饵，下次藏玄丹的地方我可不告诉你了。”
“本座记得。”墨瞳拍拍他脑袋，“上次你塞在袜子里，臭得我都懒得偷。”
两人刚要动身，地面又是一震。远处通道传来金属拖地的声音，节奏整齐，像是有队伍在靠近。
“追兵来了。”墨瞳耳朵一抖，“速度快点，别等人家给你发请帖。”
江小川点头，正要迈步，忽然感觉右眉伤口处一阵异样。那道裂痕非但没止血，反而微微张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钻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紫血，凑近一看，血丝竟然在掌心缓缓扭动，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字：
**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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