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下的时空风暴

江小川一脚踏进石门，脚底踩空的瞬间，整个人往前扑去。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断剑，却发现那把破铁片子早就卡在腰带里，根本没机会拔出来。

头顶幽蓝的光像水一样往下淌，照得他右眉裂口火辣辣地疼。他低头一看，台阶没了，脚下是悬在虚空的一截桥头，底下翻着黑紫色的浪，不是水，也不是风，更像是时间碎了又拼不回去的样子。

“这地方连个扶手都没有。”墨瞳趴在他肩上，尾巴卷着他脖子，“你们人修就喜欢走这种自杀式路线。”

“我也不想啊！”江小川咬牙稳住身子，“是你自己说‘走’的！”

“本座说的是‘走肉’，不是让你直接跳崖！”墨瞳耳朵一抖，突然压低声音，“等等……桥上有字。”

江小川眯眼一看，桥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归位”二字，像是用血画的，密密麻麻铺到尽头。他刚抬脚，脚底就传来一阵嗡鸣，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小时候被嫡兄踹下山崖、母亲死前攥着他手腕说不出话、还有刚才那道雷柱炸开时墨瞳眼里的灰白。

“别踩中间那块。”墨瞳尾巴一甩，把他往后拽了半步，“那里有个‘南’字，跟你掌心那个烫得一个德行。”

江小川低头看手，果然，“南”字印记正微微发红，像是被人从背后盯上了。

“它认路。”墨瞳哼了一声，“你家猫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记仇的能力一直在线。”

“所以你是知道这儿怎么走？”江小川瞪眼。

“本座只是路过三次而已。”墨瞳嘴硬，“第一次偷吃孟婆汤底料，第二次追一只会飞的卤鸡腿，第三次……咳，不想说了，丢猫。”

江小川懒得拆穿它，扶着断剑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步，胎记就抽一下，像是有人拿针在缝他的神经。桥身晃得越来越厉害，底下乱流翻涌，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子——有穿铠甲的士兵、披袈裟的老僧，还有一个抱着琵琶的小姑娘，全都倒着飘，脸朝着深渊。

“这些都是没投胎成功的？”江小川嗓子发干。

“都是被天道退货的。”墨瞳冷笑，“你以为轮回是超市打折？过期不候。”

话音刚落，桥面猛地一震。一道裂缝从前方炸开，黑雾喷涌而出，直扑江小川面门。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右眉裂口突然飙出一滴紫血，落在桥面上，嗤地一声烧出一个小坑。

墨瞳尾巴瞬间绷直：“快跳！这桥撑不住了！”

“往哪儿跳？下面可是时空风暴！”江小川吼。

“你要是等它自己塌了，到时候掉下去的是你的骨头渣！”墨瞳一口咬破尾尖，血珠甩在桥心，地面立刻浮现出一圈紫金纹路的阵法，“数三下，跳！”

“一！”江小川盯着那翻滚的黑雾。

“二！”胎记疼得他眼前发黑。

“三！”墨瞳尾巴猛地一扫，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江小川只觉得后脑勺一凉，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绞肉机。乱流撕扯着四肢，耳边全是破碎的声音——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都不是现在的他。

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怀里的铁片突然弹了出来，嗖地一下钻进他眉心。

剧痛！

无数画面冲进脑子：未来的他站在一片废墟上，天空裂成蛛网，墨瞳化作一道光冲向黑洞，嘴里还在骂“蠢主子”，铁片在风中发出哀鸣，最后碎成粉末。

“不要！”江小川嘶吼出声，“谁准你替我死的！”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风暴里打转，但右手已经死死抓住了铁片的边缘。那玩意儿正从他眉心往外冒烟，像是烧坏了。

“听见了？”墨瞳的声音忽然响起，比平时低哑，“你家猫可没答应要给你收尸。”

“那你别去！”江小川牙齿打颤，“我不许你进那个黑洞！”

“本座还没傻到主动送死。”墨瞳尾巴一卷，将他整个人裹住，“但你要活着，就得靠本座这一次。”

话音未落，它的尾巴开始发光，一层层剥开，竟幻化成一只巨鸟的虚影——头似鲲，翼如云，双目燃着暗火。

“鲲鹏？”江小川愣住。

“少废话！”墨瞳怒吼，“抱紧点，再松手本座就把你塞进下次拉出来的丹药里！”

虚影展翅，狠狠撞向乱流最猛的地方。江小川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耳边全是撕裂声，像是天地在尖叫。他死死抱住墨瞳的身体，指甲抠进它毛里，嘴里还不忘嘟囔：“你说过要吃十斤鬼牛排的……不准反悔……”

“闭嘴！”墨瞳声音发抖，“本座还没吃到香菜拌饭呢！”

风暴越搅越凶，鲲鹏虚影开始出现裂痕。江小川看见墨瞳的右眼在闪，那抹琥珀色里浮现出一丝紫金纹路，和它尾巴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藏了东西？”江小川忽然问。

“现在问这个？”墨瞳冷笑，“等活下来再算账。”

前方终于出现一道微弱的光隙，像是被人用刀划开的口子。江小川咬破舌尖，把最后一丝灵力灌进断剑，剑尖对准那道缝，用力一刺。

雷意炸开。

光隙猛然扩大。

鲲鹏虚影发出一声长鸣，双翼合拢，裹着两人一头扎了进去。

江小川最后的记忆，是胸口一沉，铁片从眉心掉落，砸在怀里，表面浮现出两个古字——九曜。

随即，那字一闪而灭。

他低头看着那块破铁片，喉咙动了动。

墨瞳趴在他胸前，耳朵轻轻抖了一下。

“喂。”江小川哑声问，“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墨瞳没回答，只是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怕冷的猫。

远处，一道新的裂痕正在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