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在阵眼里纹丝不动，雷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点光都没了。
江小川手指刚搭上剑柄，一股劲风就从头顶压了下来。
那不是风，是活物的气息——带着墨瞳的味道，却又凶得不像话。
他没时间想，鞋底一滑，整个人往侧边滚去。掌心蹭过地面，火辣辣地疼。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空气塌陷出一个拳头大的坑，边缘还在冒黑烟。
“别愣着！”墨瞳的声音从肩头传来，虚弱得像快断的弦，“它想把你当容器！”
江小川咬牙，屈指一弹，最后一颗玄丹飞出，在半空炸开一团紫雷火。
黑影被逼退半步，露出一瞬间的轮廓——像猫，又不像猫，浑身裹着血雾，眼眶里烧着两簇幽火。
就是这一瞬，他反手把断剑狠狠往下一按。
剑身嗡了一声，残余的雷意顺着地面爬开，结成一层薄薄的护罩。
护罩刚亮，墨瞳突然浑身一抽，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怎么了？”江小川扭头。
“咳……”墨瞳张嘴，一口血没吐出来，反倒喷出九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每一片都泛着紫金光，落地时叮当作响，像铜钱掉在石板上。
碎片散开的位置，正好围成一圈，和地上那些血符隐隐呼应。
江小川盯着那些东西：“这是？”
“本座的命根子。”墨瞳喘了口气，尾巴轻轻抖了下，“全给你了，吞了。”
“啥？”
“吞了！”墨瞳瞪他一眼，声音哑得厉害，“不然等它回来啃你？还是你想当第二个血衣楼主？”
江小川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玩意不能碰，可更知道现在没得选。
他伸手抓起第一片。
刚碰到指尖，一股钻心的疼就从经脉里炸开，像是有人拿针在他血管里绣花。
他闷哼一声，硬是把碎片塞进嘴里。
碎片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滚烫的流，直冲脑门。
右眉胎记猛地一跳，皮肤下的纹路开始扭曲，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第二片、第三片……他一片接一片往嘴里塞，每吞一块，身体就抖一下。
到第五片时，他跪到了地上。
第六片，牙齿咬出了血。
第七片，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
第八片下肚，他听见自己骨头在响，像是要裂开。
第九片捏在手里，他抬不起手了。
“还剩一块？”墨瞳低声问。
江小川点头，嘴唇都在抖。
“吞啊！”墨瞳突然吼了一嗓子，“本座还没吃够鬼牛排，你要是倒了，谁给我递丹药？谁给我藏香菜？谁背我走路？”
江小川咧了咧嘴，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
轰——
体内像是炸了个雷。
他仰头倒下，后背砸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右眉胎记彻底裂开，金色的纹路从伤口里蔓延出来，迅速爬满整张脸。
那不是普通的纹路，是饕餮的轮廓。
与此同时，怀里的铁片开始震动。
先是轻微，接着越来越猛，最后直接飞了出来，悬在他胸口前。
墨瞳的尾巴突然绷直，紫金纹路亮得刺眼。
“本座陪你疯到底！”他低吼一声，尾巴猛地撞向铁片。
砰！
一声闷响，尾巴化作一道虚影，竟是一只鲲鹏的形状，双翼展开，把铁片裹了进去。
铁片剧烈震颤，表面蝌蚪文疯狂重组，咔的一声，炸开了。
不是碎，是裂。
裂开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气息冲天而起。
一只巨大的饕餮虚影从铁片中升起，四蹄踏空，双目如灯。
它张嘴，无声咆哮，整个空间都在抖。
江小川躺在地上，意识模糊，却能感觉到那虚影在看他。
不，是在认他。
金色的胎记彻底成型，像一枚烙印，嵌在眉心。
他慢慢撑起身子，伸手摸了摸脸。
皮肤还在，但那纹路已经长进肉里，成了他的一部分。
头顶的裂痕还在扩大，边缘的蝌蚪文闪得越来越急，像是在警告什么。
“喂。”墨瞳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你还活着不？”
江小川低头看他。那团黑乎乎的家伙只剩半截身子，尾巴没了，右眼的光也快灭了。
“活着。”他哑着嗓子说，“你说要吃十斤鬼牛排，我还没找地方买呢。”
墨瞳哼了声，耳朵动了动：“香菜……必须另放碟。”
江小川笑了下，伸手把他抱起来。
就在这时，右眉的金纹突然一热。
他眼前一晃，无数画面闪过——浮空的岛屿，燃烧的山脉，冰封的城池……
最后定格在南方。
那里有一道符光冲天而起，像是在召唤。
他下意识摸了下储物袋。
紫电青霜符不知何时自己展开了，正指着同一个方向。
“该走了。”他说。
墨瞳没应声，脑袋软软地靠在他肩上。
江小川站起身，抱着他走向裂痕。
一步，两步。
裂痕边缘的空气已经开始收缩，像是要闭合。
他加快脚步，最后一跃，跳了进去。
身后，饕餮虚影轰然展开，撕开通道。
就在他跃入的瞬间，一片黑色的绒毛从墨瞳身上飘落，打着旋儿，落进他掌心。
他没松手，一把攥紧，塞进衣袋。
“别想甩了我。”他低声说。
虚空之中，裂痕缓缓合拢。
江小川的身影消失在光芒里。
那只断剑，还插在阵眼中央。
剑柄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符文上。
每一滴，都让“九曜”二字亮一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