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刚踏进炼器房后院，袖口里的墨瞳就打了个喷嚏。
“别在这时候闹脾气。”他低声咕哝，顺手把鞋底那片金纹碎屑抠出来，塞进掌心。这玩意儿昨夜还在阳光下闪了那么一下，今天摸着却有点发烫，像是被谁偷偷捂热过。
他蹲在铸剑池边，把雷击木搁在膝盖上。木头焦黑皲裂，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看着跟烧火棍没两样。可他知道，这东西要是能引动雷气，说不定真能把惊鸿剑胚救回来。
“你确定要现在试？”墨瞳从袖子里探出半个脑袋，耳朵贴着头皮，“执法队一个时辰巡一趟，你现在点火，等于在刑场上煮火锅。”
“再等下去，掌教的耐心就得熬干了。”江小川咬牙，指尖将金纹碎屑按进雷击木裂缝里，“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不如赌一把。”
他闭眼默念《九霄雷引》第一式的口诀，眉间金纹忽地一跳，像是有根细针顺着骨头往脑门里钻。他忍着刺痛，慢慢抬起手，掌心对准空中残留的雷息——那是前几日雷暴留下的余韵，普通人察觉不到，但他体内的雷纹能嗅到一丝腥味。
一丝淡紫电流从天而降，落在他指尖。
刚开始还温顺，像条小蛇顺着经脉游走。可刚过手腕，猛地炸开，整条右臂瞬间麻得失去知觉。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栽进炉灰堆。
“喂！你胳膊冒烟了！”墨瞳尖叫。
江小川低头一看，袖子边缘果然卷着缕青烟，右臂皮肤下隐约浮出一道暗纹，形如兽首，一闪即逝。他来不及细看，只觉胸口一闷，喉头泛起铁锈味。
“撑住，别吐血。”他咬牙咽下那股腥甜，“吐了就穿帮。”
雷气终于被引入雷击木，焦黑的木头开始微微震颤，裂缝中透出丝丝紫光。江小川松了口气，正想收功，脚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错觉。
地面像被什么东西顶着，炉砖缝里冒出细小电弧，噼啪作响。铸剑池的水面无风自动，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池底沉着的废铁渣竟缓缓悬浮起来。
“我靠，你动了地脉？”墨瞳炸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整座炼器房都要塌！”
“我没用力啊！”江小川慌了，“就是轻轻拉了下雷气，怎么搞得像捅了雷窝？”
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噗嗤”一声。
两人齐刷刷转头。
只见墨瞳刚才蜷缩的地方，炉灰堆里滚出三块暗红色石头，表面布满雷纹，正一明一灭地闪烁。
“你又吞了什么？”江小川瞪眼。
“就吃了点边角料！”墨瞳理直气壮，“那些废铁渣里掺了禁制碎片，我哪知道会反应成这样？”
“你这不是排泄，是炼丹！”江小川冲过去扒拉开灰堆，捡起一块晶石。入手滚烫，可奇怪的是，指尖却泛起一丝凉意，仿佛握着一块冰镇过的铁疙瘩。
“别碰太多。”墨瞳突然压低声音，“它们在吸雷气。”
江小川抬头一看，空中残余的雷息正被晶石一点点抽走，速度快得惊人。每吸收一分，石头内部的光芒就越发刺眼，像是随时要炸开。
“得赶紧处理……”
他话没说完，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快！就在里面！”王虎的声音尖利，“我亲眼看见那杂役拿雷引催火，肯定在搞鬼！”
江小川心头一紧，抓起雷击木就想藏。可已经晚了。
院门“哐当”被踹开，王虎带着两个执法弟子冲进来，手里拎着铁链和拘灵锁。
“好哇！私用雷法，破坏重地！”王虎狞笑，“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他话音刚落，脚下一块晶石“啪”地炸裂。
紫电横扫，三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全被掀翻在地，头发根根竖起，脸色发青。
江小川也被余波扫中，耳朵嗡鸣，眼前发黑。可就在那一瞬，他本能抬手，将体内乱窜的雷气顺着掌心推出，直指铸剑池。
雷暴被引偏，轰然灌入池中。
水面炸开巨浪，惊鸿剑胚在池底剧烈震颤，原本黯淡的剑身骤然亮起刺目雷光，一圈圈符文自下而上浮现，断裂的禁制纹路竟自行修复，最后凝成一道完整的封印。
“极品……成了？”江小川傻眼。
剑胚品质跃升，灵气翻倍，连池底沉积多年的杂质都被净化一空。
王虎趴在地上抖如筛糠，执法弟子更是连爬都爬不起来。
江小川顾不上他们，目光扫过爆炸中心。晶石残骸四散，其中一块碎裂最彻底的坑底，静静躺着一截断柄。
他走过去捡起来。
剑柄通体乌黑，表面刻着饕餮吞天纹，线条粗犷有力，像是用刀尖硬生生凿出来的。最古怪的是断口处，残留着一点琥珀色痕迹，湿漉漉的，还没干透。
“这味道……”他凑近闻了闻。
“是我的口水。”墨瞳坦然承认，“我啃过，但那是意外！”
“你连剑柄都吃？”
“它当时插在炉壁上，我看不顺眼。”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正要把剑柄收起来，忽然发现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上去的符号。他眯眼细看，隐约是个“川”字。
心口猛地一跳。
这不是新刻的。
这字，跟他右眉金纹的走向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他刚开口，墨瞳突然竖起耳朵。
“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比刚才那拨人更整齐，显然是执法堂主力出动。
江小川迅速把剑柄塞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等等。”墨瞳跳上他肩头，尾巴一卷，将最后一块未爆的晶石扫进袖袋，“这个留着，以后能换饭吃。”
“你还想着吃？”
“本座饿了。”黑猫打了个哈欠，“而且，刚才那雷……不对劲。”
“怎么不对？”
“天上下来的雷，不该有记忆。”
江小川脚步一顿。
他没问什么叫“有记忆的雷”。因为他刚刚引导雷气时，确实听见了一丝低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自己骨头里生出来的。
“先离开这儿。”他压低声音，“回头再查。”
两人刚溜到墙根，院门口火把晃动，七八名执法弟子持刀列阵，带队的是个面无表情的执事，手里捧着一块青铜令。
“封锁炼器房。”执事冷声道，“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当场格杀。”
江小川贴着墙根往后退，心跳如鼓。
怀里的剑柄贴着胸口，温温的，像块暖玉。
可他知道，这东西烫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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