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低泣声越来越近,像贴着门板在哭,听得人心里发毛。林砚舟握紧了手腕上的羁绊手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是他和沈惊寒唯一的联系,也是此刻最能让人安心的东西。
“咔哒,咔哒。”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停在了307门口,哭泣声也随之消失。
林砚舟屏住呼吸,靠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油画在摇晃,画中乘客的眼睛似乎更亮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房门。
是错觉?
他刚松了口气,就听到隔壁308房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沈惊寒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林砚舟的肩膀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共享痛感!沈惊寒那边出事了?
“沈惊寒?”林砚舟对着墙壁低声喊,声音压得极低。
隔壁没有回应,只有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某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林砚舟的心提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沈惊寒的慌乱——通过手环传递过来的,不仅仅是痛感,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波动。
他快步走到窗边,想从窗户绕到308房,却发现窗外的栏杆上覆盖着一层湿滑的苔藓,根本无法攀爬,而且禁行时段的海风异常猛烈,跳过去无异于自杀。
“该死。”林砚舟低骂一声,转身看向客房里的镜子。
那是一面嵌在衣柜门上的穿衣镜,镜面模糊,蒙着层灰。但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身影,而是308房的景象——
沈惊寒正被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按在墙上,女人的脸苍白如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淌着黑色的液体。她的手死死掐着沈惊寒的脖子,而沈惊寒的双手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只能徒劳地挣扎。
镜中的沈惊寒脸色涨红,眼神却依旧狠戾,正试图用脚踹向女人的膝盖。
“是消失的乘客?”林砚舟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那些担架为什么空了——这些乘客变成了游轮上的“怨灵”。
他猛地拍打镜面:“沈惊寒!用你的手环!”
镜中的沈惊寒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挣扎着抬起戴着羁绊手环的左手,狠狠砸向女人的手背。
“滋啦——”
手环接触到女人皮肤的瞬间,冒出一串蓝色的火花。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掐着沈惊寒脖子的手猛地松开,身体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一样消失了。
308房恢复了平静,沈惊寒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肩膀微微颤抖。
林砚舟胳膊上的痛感也随之消失,但心脏依旧狂跳。他看着镜中的沈惊寒,对方也正盯着镜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隔着一扇门,却像是近在咫尺。
“你没事吧?”林砚舟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镜中的沈惊寒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死不了。这女人……是从衣柜里钻出来的。”
林砚舟立刻看向自己的衣柜,柜门紧闭,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他走到衣柜前,用椅子腿顶住柜门,才稍微松了口气。
镜中的景象渐渐模糊,重新映出他的身影。林砚舟看着镜中的自己,后颈的绑定印记和手腕上的手环同时发烫,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安全。
他突然想起江辞说的话——“比某些还在互相提防的‘队友’,要默契一点”。
或许,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被迫绑定的规则。
禁行时段在煎熬中度过,当清晨六点的第一缕微光透过云层照在甲板上时,林砚舟几乎是立刻冲出门,撞开了308房的门。
沈惊寒正靠在墙上,脖子上留着一圈深色的指印,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看到林砚舟冲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怎么来了?禁行时段还没结束——”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林砚舟打断他,走到他面前,检查他的脖子,“伤得重不重?”
沈惊寒下意识地躲开,语气有些不自然:“说了没事。倒是你,怎么知道手环能对付那东西?”
“猜的。”林砚舟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毕竟是‘协作道具’,总不能只用来减痛感。”
沈惊寒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随即移开目光,耳根微微发红。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江辞的声音:“看来你们都醒了?正好,我们在餐厅发现了点东西。”
两人走出房间,看到江辞和陆衍站在走廊尽头,江辞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报纸,表情凝重。
“这是10年前的报纸,”江辞把报纸递给他们,“上面报道了这艘游轮的事故——‘幽灵号’在十年前的一次航行中,全体乘客和船员神秘失踪,搜救队只找到了这艘空船。”
报纸上的照片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游轮,船头的“幽灵号”三个字清晰可见。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一艘失事十年的船上?”林砚舟皱眉,“这些乘客,其实早就死了?”
“恐怕是这样。”江辞点头,“船长说乘客是在晚宴上消失的,但报纸上写着,失踪前一天,船上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似乎是为了‘某件贵重物品’。”
沈惊寒的目光落在报纸角落的一个小图上——那是一张船长的照片,穿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礼服,只是那时的他,眼神里没有现在的凶狠,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船长的航海日志,一定记着这件事。”沈惊寒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餐厅里,王磊三人已经在等着了,桌上摆着他们找到的几份乘客日记,内容和报纸上的信息差不多,都提到了“贵重物品”和“争吵”。
“我觉得那东西可能在冷藏库。”孙婷小声说,“规则四禁止打开,说不定就是为了藏它。”
江辞看向林砚舟和沈惊寒:“你们觉得呢?”
林砚舟想起镜中那个穿红礼服的女人,又看了看沈惊寒脖子上的指印,缓缓道:“可以去看看,但得小心。”
沈惊寒点头同意:“先去驾驶室看看无线电能不能用,规则二说不能破坏,但没说不能用。如果能发出求救信号,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一行人兵分两路——江辞和陆衍去驾驶室,林砚舟和沈惊寒去甲板底层的冷藏库,王磊三人则留在餐厅整理线索。
走向底层的楼梯昏暗潮湿,墙壁上渗出黏腻的液体,像是船在流泪。沈惊寒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从甲板上捡的铁棍,林砚舟跟在后面,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冷藏库的门就在眼前,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
沈惊寒拿出船长给的那把钥匙,插了进去。
“咔哒。”
锁开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门缝里渗出来,夹杂着浓烈的腥臭味,比甲板上的海风更让人窒息。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决心。
沈惊寒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冷藏库的门。
门后,是堆积如山的冰块,而冰块里,冻着一具具穿着礼服的尸体——正是那些“消失的乘客”。
而在尸体中间,躺着一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
航海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