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阮姑娘，将军在帐外等您呢。”天刚蒙蒙亮，李副将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

阮颜一骨碌爬起来，慌乱地整理好衣襟。昨夜几乎没睡着，手里攥着那枚狼牙辗转反侧，总觉得今天的采草药之行，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她深吸一口气，掀帘走出去，晨光里，黎卓正站在树下，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腰间别着佩剑，少了些将军的威严，多了几分清爽利落。

“走吧。”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改短的裙摆上停顿了一瞬，没说什么，率先往营外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晨露未干的小路上，谁都没说话。阮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和往日的皂角味不同，大概是今早去巡营沾染上的。她偷偷看他，见他步伐稳健，侧脸在晨光里轮廓分明，忍不住想起书里写他“行则如风，立则如松”，原来竟是真的。

“昨日那个少年，安置好了？”她没话找话，打破了沉默。

“嗯，已送去流民点，给了些干粮和盘缠。”黎卓点头，“他说以后想参军，报仇。”

阮颜叹了口气：“这世道……”

“正因如此，才要守住这疆土。”黎卓的声音沉了沉，“不让更多人家破人亡。”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阮颜心里一震。她以前看书，只觉得黎卓是个杀伐果断的战神，此刻才明白，那份悍勇背后，藏着怎样的担当。

走进山林时，雾气还没散，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草木。阮颜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弯腰采摘草药，黎卓就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偶尔提醒一句“小心脚下”。

“将军，你看这个！”阮颜突然举起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这个叫紫菀，治咳嗽很管用的。”

黎卓凑近看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她发丝的气息。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耳根有些发烫：“嗯，记下了。”

阮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把紫菀放进背篓，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惊呼一声往前扑去。

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带着熟悉的草木香。黎卓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小心。”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阮颜的脸瞬间红透，像被火烧一样。她慌忙站稳，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谢……谢谢将军。”

黎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他清了清嗓子，移开目光：“山路滑，跟紧我。”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阮颜的心跳得飞快，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漾起圈圈涟漪。

采完草药往回走时，阳光已经驱散了雾气。路过一条小溪，阮颜蹲下身洗手，冰凉的溪水让她发烫的脸颊冷静了些。黎卓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映在水里的倒影，长发被风吹起，像黑色的绸带。

“阮颜。”他突然开口。

阮颜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你……”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待战事平息，有什么打算？”

阮颜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回到现代？可她连怎么穿过来的都不知道。留在这个时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又能去哪里？

“不知道。”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或许……找个安静的地方，开间小药铺吧。”

黎卓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他沉默片刻，道：“若你愿意，可留在军中……做军医。”

阮颜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我……可以吗？”

“你的草药很管用，”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军中需要你这样的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阮颜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她看着他，突然觉得，或许留在这个时代，留在他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她轻轻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黎卓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漾起了暖意。

两人并肩往回走，背篓里的草药散发着清香，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阮颜偷偷看他，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又慌忙移开，脸颊却都泛起了红晕。

她突然觉得，这本《黎卓将军大杀四方》的小说，好像因为她的到来，悄悄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驶向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方向。而那个方向里，似乎有她和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