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海市旧城区有条后巷，傍晚时分，废品站的霓虹灯一闪一闪。
苏慕瓷蹲在纸箱堆里，小脑袋上扣着顶不知从哪捡的草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她左手电话手表，右手空矿泉水瓶，正认认真真往蛇皮袋里塞战利品。
“一个、两个……十九个……”
她奶声奶气数到一半，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苏慕瓷，你在干什么？”
清冷的男声，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小姑娘浑身一抖，蛇皮袋“哗啦”掉了。
江淮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向来整洁的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目光落在那顶草帽、那双沾了灰的小白鞋，最后停在女孩懵懵的鼻尖灰印子上。
“小、小安安……”苏慕瓷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我在体验生活。”
“这就是你说的‘捡瓶子养活自己’？”
江淮安弯腰，拎起那只瘪瘪的蛇皮袋，里头孤零零躺着二十个瓶子，轻得可怜。
小姑娘对手指，小声：“今天刚开张嘛。”
江淮安：“……”
他拿出手机，对着废品站拍了一张。镜头里，苏慕瓷顶着草帽，像颗脏兮兮的小汤圆。
苏慕瓷：“！”
她扑过去想抢手机，可男人仗着身高优势，抬手就把手机举过头顶。
“小安安，不许发朋友圈！”
“不叫老师了？”
“……老师也不许！”
江淮安眼底划过一丝笑，很快又压下去。他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纸袋递过去：“换好衣服，跟我走。”
纸袋上是某高奢童装 logo，最小码的连衣裙，奶杏色，领口坠着两颗珍珠。
苏慕瓷瞳孔地震：“你、你进童装店了？”
“嗯。”江淮安别开眼，“店员以为我给侄女买。”
“可我没侄女。”小姑娘偷笑，“只有小未婚妻。”
男人耳尖瞬间通红，半晌憋出一句：“……未成年不许胡说。”
十分钟后，公共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小姑娘探出脑袋，杏色裙摆下的小腿又白又细，脚尖局促地点地：“小安安，后面的蝴蝶结我够不到。”
江淮安叹息，认命地走进去。镜子里，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丝带，动作轻得像在修复一件宋代瓷盏。
蝴蝶结终于系好，小姑娘却忽然转身。
“吧唧”——
一个带着牛奶糖味的吻落在男人侧脸。
“谢谢你呀，小安安。”
江淮安僵在原地，指尖还捏着那条丝带，耳尖的红一路烧到脖颈。
半晌，他抬手，很轻地弹了一下小姑娘额头。
“下次再乱跑，就不给你买糖了。”
苏慕瓷弯起眼睛：“那买我好不好？”
“……”
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
晚上七点，城淮一中教师办公室灯火通明。
班主任老李正在改卷子，门被敲响。
“请进。”
江淮安牵着个穿杏色小裙子的姑娘走进来。
“江教授？”老李连忙起身，“您怎么来了？”
“抱歉打扰。”男人声音温和，“听说今天开学注册时，家长签字是别人代笔的。按规定，需要补监护人亲笔。”
他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在表格“家长签名”处，工工整整写下——
监护人：江淮安。
老李目瞪口呆。
苏慕瓷趴在桌边，晃着小腿，悄悄对班主任比了个“嘘”。
——
同一时间，苏家老宅。
八位大佬正围着长桌开视频会议。
投影屏上，赫然是江淮安牵着小姑娘走出校门的照片。
沈砚（八姐夫）吹了声口哨：“江教授动作挺快啊。”
苏野（八哥）胳膊还吊着石膏，冷笑：“敢拐我妹，找死。”
苏宴（大哥）推了推金丝眼镜：“先别动，小妹在装穷，别穿帮。”
苏矜（二姐）放大照片，指着江淮安泛红的耳尖：“这孩子，挺纯情。”
苏砚（三哥）正在敷面膜，含糊道：“颜值过关，可以当我妹夫。”
苏笙（五姐）拿画笔在照片旁边画了个小爱心：“配一脸。”
苏瓷（七姐）敲键盘：“江教授，华清历史系，24 岁，无恋爱史，论文引用率全院第一，干净。”
苏辙（六哥）转着赛车钥匙：“我明天回国，先会会他。”
众人异口同声：“别吓着瓷瓷！”
——
夜里十点，苏慕瓷抱着电话手表躲在阳台。
【小天才微信】
苏慕瓷：小安安今天给我买了小裙子！
许栖迟：……你不是装穷吗？
林简：江教授好像把你当闺女养。
苏慕瓷：才不是，他耳朵都红了！
许栖迟：瓷瓷，你收敛点，别真把人吓跑。
苏慕瓷：放心，我有分寸。
刚发完这句，身后传来敲门声。
“瓷瓷，睡了吗？”
是七姐苏瓷的声音。
苏慕瓷秒关手表，扑到床上装睡。
门被推开，七姐端着杯牛奶走进来，放在床头。
“别装了，小戏精。”苏瓷戳妹妹鼻尖，“明天周六，华清大学有公开课，江教授主讲，要去吗？”
苏慕瓷眼睛一亮：“要！”
“那早点睡，姐姐给你留位置。”
“谢谢七姐！”
等七姐走后，小姑娘抱着牛奶杯，笑得像只偷到灯油的小老鼠。
——
周六，华清大学。
能容纳三百人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
江淮安白衬衫黑西裤，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他站在讲台上，指尖捏着粉笔，声音清冷：“西周分封制的宗法纽带……”
台下，苏慕瓷被七姐安排在第一排最中间。
她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帽子扣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讲到“礼乐制度”时，江淮安忽然停顿。
他目光扫过第一排，落在那颗熟悉的小脑袋上。
粉笔在黑板上轻轻一点。
“请这位同学回答，宗法制的核心是什么？”
被点名的苏慕瓷：“？”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小姑娘慢吞吞站起来，帽子下的声音又软又乖：“亲亲尊尊……维护血缘纽带？”
“正确。”江淮安眼底闪过笑意，“奖励一颗糖。”
他从西装口袋摸出一颗草莓味真知棒，走过去，放在小姑娘掌心。
指尖相触，像有细微电流窜过。
苏慕瓷攥着糖，忽然举手：“老师，我可以去洗手间吗？”
“可以。”
小姑娘溜出教室，却没去洗手间，而是蹲在楼梯拐角，拨通电话手表。
“小安安……”她声音小小的，“我肚子疼。”
江淮安正在板书，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对助教说了句“抱歉”，匆匆离开教室。
楼梯拐角，苏慕瓷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校服外套的帽子垂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熊。
男人蹲下身，掌心贴上她额头：“哪里疼？”
小姑娘眨巴着眼：“骗你的，只是想见你。”
江淮安：“……”
他刚要起身，校服袖子被拽住。
“小安安，你刚才奖励的糖，可以再给一颗吗？”
男人无奈，把整袋糖都塞给她。
“只能吃一颗，剩下的留着。”
“那剩下的……可以换成你吗？”
“……”
又一次落荒而逃。
——
当天晚上，苏家老宅。
苏慕瓷趴在床上，小短腿晃啊晃，电话手表贴在耳边。
“小安安，晚安。”
对面沉默两秒，男人声音低低的：“……晚安。”
挂了电话，小姑娘抱着枕头滚了一圈。
门外，八个哥哥姐姐排排站。
苏野：“我觉得江教授快扛不住了。”
苏宴：“小妹进度太快，我们得帮她踩刹车。”
苏笙：“为什么要刹？直接办婚礼不好吗？”
苏瓷：“婚礼场地我来黑进系统预订。”
众人：“……”
苏矜推了推眼镜：“先别高兴太早，江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
而此时，华清大学教师公寓。
江淮安对着电脑，屏幕上是苏慕瓷的个人档案——
姓名：苏慕瓷
监护人：苏宴（兄）
家庭住址：城海·檀宫9号
男人指尖轻点鼠标，关掉页面，拿起钢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第17天，她今天亲了我。
……再等等，等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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