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像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
“七天了……”
七天来,阎梵的命契之力日夜侵蚀他的神魂,如同无数细针扎入骨髓,将他的记忆一寸寸剥离重组。
他被锁在冰冷的石台上,四肢被冥铁锁链贯穿,每一根锁链都刻着古老的契文。
那是“命契重塑”的咒印,能将一个人的意志彻底抹去,重塑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是阎梵。
“你很顽强……”阎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如深渊回响,“可你忘了——你逃到人间,却带着我赐予的烙印。”
洛言没有睁眼,他太熟悉这声音了。
那是三年前,他站在冥界边缘,将阿冥抱在怀中,阎梵站在黑曜石王座上,指尖划过他脖颈时说的那句话。
“你逃?逃到哪去?”
“人间的生死,也是我掌中棋。”
如今,这句话成了现实,他的身体在衰败。
神骨早已被抽离,灵脉被封,如今连神魂都在被蚕食。可他知道,阎梵不会让他死。
他要让他活着,感受每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而这一次,他要让他亲眼看着阿冥成为自己的影子
洛言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他试图呼吸,却发现空气像凝固的毒药,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刀片。链链上的契文开始发热,灼烧着他的骨头。
“嘶——”
他咬破舌尖,用血腥味压制意识中的灼痛。
可那痛感越来越深,像是阎梵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脊椎爬上来,将他的意志一点点剥离。
“你逃到人间……”阎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以为换了个身份,就能斩断我们的因果?”
洛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逃了三年……从江南的小城,到这座千万人口的都市。
他换了名字,换了身份,甚至切断了所有与过去有关的联系。
可他始终逃不掉……阎梵的命契,早已刻在他的骨血里。
他逃到哪,阎梵就跟到哪。
他躲进人间的灯火里,阎梵就把他的影子钉在每盏灯下。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阎梵早已在每一步都设下陷阱。
阿冥,是他的最后一步棋,洛言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了……阿冥不是他的儿子,那是阎梵用他的血和命造出来的“容器”。
他的儿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而现在,他要看着这个“容器”成为阎梵的傀儡
洛言猛地抬起手,指尖划过自己的胸口。皮肤裂开,露出森森白骨。
“神骨已失,灵脉已断……”*他低声念咒,声音沙哑如枯叶,“可我的血,还在。”
“以血为引,以骨为祭——契逆命,魂归我主!”
刹那间,整个茧室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崩裂,幽蓝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
洛言的身体开始崩解。
皮肤龟裂,鲜血如雨般洒落,每一滴血都化作一道微弱的光,顺着血脉流向远方——流向阿冥所在的方向
他在用最后的血,点燃阿冥体内的命契反噬。
他在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自由。
洛言的身体几乎化为血雾,他靠在石台上,呼吸微弱。
“你……赢了。”阎梵的声音终于出现波动,“你用命契反噬,唤醒了他!”
洛言笑了,嘴角溢出鲜血,“我从未想赢你。”他低语,“我只想……让他活着。”
“可你知道吗?”阎梵的声音忽然低沉,“你逃了三年,可你从未逃出我的掌心。”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你的神骨,我赐予。”
“你的命,我掌控。”
“甚至……阿冥的出生,也是我设的局。”
洛言的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你以为他是你和那个男的孩子?”阎梵轻笑,“可你忘了——冥族的神婚,血脉只能由我来延续。”*
“阿冥……是我用你的血,加上我的命契,造出来的‘容器’。”
洛言的瞳孔骤缩,“他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未来之躯。”
洛言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最后的怒火,“你……撒谎!”
“信不信由你。”阎梵的声音渐渐远去,“可你已经死了。而他……终将回到我身边。”
洛言的身体缓缓滑落,意识即将消散,“不……”
阿冥……不能落入他手中……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残存的神识凝聚成一道血符,射入虚空。
“若你听见……”他低声呢喃,“就来找我。”
“我在……地狱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