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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鸟

疯渊

人间,H市。

洛言站在霓虹灯光无法触及的暗巷深处,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温顺流淌的金黑光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与那空茫表情截然不同,极度的痛苦与清明。

那瞬间的苏醒是真实,守墓人用命换来的机会也是真实……他记得那冰冷的怀抱,记得那场恐怖的盛宴,记得阎梵看似纵容实则戏谑的眼神!

但他必须演下去,利用阎梵“给予”的这个漏洞,利用那段被植入,寻找“数据冗余”的指令作为掩护,“他必须逃离!真正的逃离!”

他深吸一口冰冷,带着汽车尾气和雨水味道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重新戴上那副空茫顺从的假面。

他开始按照“指令”,感知着这座城市。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真的感知到了一些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神力同源,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残留物”。它们分散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像是被无意间洒落的星光。

是阎梵提到的数据冗余?还是……别的什么?

他不敢深思,只能将其归入“需要净化的目标”,沿着那微弱的感应,一步步走向城市的更深处。

他的行动看似目的明确,实则小心翼翼,不断利用城市的复杂环境规避着可能的监控,他以为每一次动用力量进行微小的“净化”时,都表现得如同在执行程序。

镜墙之后,阎梵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洛言如何“笨拙”地隐藏行踪,看着他如何“努力”地完成“任务”。 看着他眼中那偶尔压抑不住流露出,对自由的渴望和恐惧。

每一次洛言的成功躲避,每一次他眼中闪过的希望之光,都让阎梵眼底的黑暗愉悦加深一分。

“对,就是这样……”他指尖轻轻敲击着镜面,仿佛在鼓励一场精彩的演出,“再多一点希望……才会摔得更痛……”

终于,在“净化”掉第七处微弱的“残留物”后,洛言站在了一座废弃的儿童公园外。这里是他感应到的最后一处,也是最强的一处“残留点”。

他走了进去,踏过荒芜的草坪和生锈的秋千,在公园最角落的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他看到了那并非什么能量残留,而是一个用稚嫩笔触刻在树皮上,几乎被风雨磨平的图案。

“一个简单的太阳,下面手拉手站着两个小人,旁边还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字“安……”

“林子安……”

那个曾怀疑过他,掌心有着血符的少年。这图案和字迹上,残留着林子安极其微弱,带着祈愿和思念的气息。

这气息不知为何,竟与他的一丝神力产生了遥远的共鸣,“根本不是什么“数据冗余”!

洛言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但他强行忍住了……

他抬起手,掌心对着那图案,做出“净化”的姿态。金黑色的光芒流转,却极其巧妙地只是覆盖了那图案,并未真正摧毁它,反而将林子安那微弱的气息彻底抹去,只留下自身力量的痕迹,伪装成已净化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所有任务,缓缓松了口气,表演出的。

然后按照“指令”,开始尝试通过烙印感应“生息之间”的坐标,准备“返回”。

然而,就在他集中精神感应时,眉头微微蹙起,这次是真实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与“不安”。

“通道……不稳定?”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感应……受到了干扰?”

他反复尝试了几次,最终露出了一个“无奈”和“焦急”的表情。

“必须……先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隐匿……”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滞留人间的“理由”。

然后,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废弃公园,身影迅速融入了城市的霓虹灯火与人流之中。

他专挑监控死角,动用微小的力量干扰可能的追踪,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后的逃亡。

镜墙前,阎梵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精彩……真是精彩的表演……”他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眼中充满了餍足的欣赏与残酷的玩味。

他看着洛言“艰难”地找到一间不需要身份证明的破旧小旅馆,用一点迷惑人心的术法住了进去,然后紧张地布下几个简陋的防护结界。

看着那具疲惫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那双终于敢流露出真实情绪的眼睛里,交织着逃出生天的后怕,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一丝……微弱,却坚定不移的希望火光。

“好好享受吧……”阎梵对着镜中那个终于“安全”下来的身影,举起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一杯如血液般猩红的酒液,做出一个干杯的姿势。

“享受这我赐予你的……短暂的自由。”

“我的演技精湛的……囚鸟。”

他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仿佛饮下了洛言此刻所有的希望与挣扎,品味着那无比甘美的绝望前奏。

人间,小旅馆内。

洛言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因寒冷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窗外,是人类都市喧嚣而陌生的夜声。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他以为自己终于挣脱了那冰冷的怀抱,那绝对的掌控。

却不知道,他所谓的逃亡,他精心表演的一切,他此刻心中燃起的微弱希望……

从头到尾,都只是取悦那位冥主的、最高规格的演出。

而观众,正在永恒的镜墙之后,期待着下一幕更精彩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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