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砚正在书房帮沈宏远整理文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刘总喜好：威士忌加冰，讨厌香水味，左撇子。】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来的。林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在删除键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按了锁屏。
这些细节，是沈烬给他的“武器”，也是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在看什么？”沈宏远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砚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揣回口袋，抬头时脸上已堆起温顺的笑。
“没什么，张妈问中午想吃什么。”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爸，这些合同整理好了，您过目。”
沈宏远走过来，随意翻了两页，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昨晚酒会，你和王总、刘总聊得不错？”
“就随便聊聊，怕给您丢人。”林砚垂下眼，语气谦卑。
“做得很好。”沈宏远难得夸了一句，却话锋一转，“下午没什么事，你去趟云顶会所，替我给刘总送份文件。他今天在那边见客户，你顺便陪他喝两杯，探探他的口风。”
林砚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好，我记下了。”
果然，沈宏远也打了同样的主意。这个老狐狸，是想让他做试探刘总的诱饵。
也好，省得他找借口。
下午两点半，林砚准时出现在云顶会所门口。他没穿西装，选了件米白色休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脸上没打任何发胶，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宴会上的精致，多了些少年气的清爽——这是他特意设计的造型，符合“无害”的伪装。
会所经理显然认识他，一路殷勤地领着往包厢走：“刘总在‘松风’厅，刚到没多久。”
离包厢还有几步远，就听到里面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夹杂着刘总的笑声。林砚放慢脚步，对着走廊的镜子理了理衣领，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刘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包厢里除了刘总，还有两个陌生男人，大概就是他要见的客户。刘总看到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沈董让我给您送份文件。”林砚将文件递过去，语气自然，“他说怕您等急了，让我尽快送过来。”
那两个客户交换了个眼神，目光在林砚身上打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林砚假装没看见，顺势在刘总旁边的空位坐下，笑道：“不打扰你们谈事吧？我坐会儿就走。”
“不打扰，不打扰。”刘总显然很受用这“特殊待遇”，连忙给林砚倒了杯茶，“正好，我这两位朋友还没见过沈董这位……贤内助呢。”
林砚笑着颔首打招呼，目光“无意”间扫过桌面——刘总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里面加了冰块，杯子放在左手边。
他记住了沈烬给的细节。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林砚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茶，偶尔在刘总和客户聊到兴头上时，恰到好处地插一两句附和的话。他的话不多，却总能挠到点子上，既不抢风头，又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那两个客户渐渐放开了，开始打趣刘总：“刘总好福气啊，沈董连送文件都派这么个大美人来，我们可没这待遇。”
刘总被夸得飘飘然，喝了不少酒，看向林砚的眼神也越来越热络：“林先生看着年轻，懂的倒不少。”
“就是瞎听沈董说过几句。”林砚谦虚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说起来，沈董最近好像很看重那个地产项目，昨天半夜还在跟人打电话，说什么‘资金一定要跟上’。”
刘总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林砚看在眼里，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无辜：“我也不懂这些，就是觉得沈董压力挺大的。刘总您是他的老搭档，肯定能帮他分担不少吧？”
这话捧得恰到好处，刘总的脸色缓和了些，嘴上却打着哈哈：“沈董自有安排。”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烬发来的：【可以开始了。】
林砚捏了捏手机，深吸一口气。
他放下茶杯，忽然看向刘总，语气带着点“犹豫”：“刘总，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你说。”刘总喝得有点多，警惕性低了不少。
“就是……昨天酒会结束后，我好像看到沈董和一家物流公司的王总在一起，聊了很久。”林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告密”的意味，“他们聊得很开心，沈董还拍了拍王总的肩膀，说什么‘合作愉快’……”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刘总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王总？哪个王总？”
“就是做物流的那个王总啊，好像叫王建军。”林砚故意说得很肯定，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算计，“我也不确定他们在聊什么，就是觉得……沈董好像挺看重他的。”
刘总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和王建军是竞争对手，都想抢沈宏远这个项目的物流生意。沈宏远要是真和王建军搭上了，那他之前的投入就全白费了。
“妈的，这老东西！”刘总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那两个客户见气氛不对，识趣地找借口告辞了。包厢里只剩下林砚和刘总。
“林先生，你确定看到他们在一起？”刘总的语气带着急切和愤怒。
“应该没看错。”林砚点点头，语气“诚恳”，“刘总，我知道不该多嘴，但我觉得……您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沈董那人，心思深。”
他故意把自己摆在“同阵营”的位置，用一种“为你着想”的语气挑拨。
刘总显然被说动了，烦躁地灌了口酒：“他妈的，敢耍我！”
林砚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知道目的快达到了，便起身道：“文件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刘总了。”
“等等。”刘总叫住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林先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砚垂下眼，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和我一样，被沈董当棋子耍。”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刘总的防线。他看着林砚这副“委屈又无助”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小妈”或许真的和自己一样，是沈宏远手里的棋子。
“你说得对。”刘总叹了口气，“这老东西，谁都信不得。”
林砚没再接话，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包厢。
走出会所时，阳光有些刺眼。林砚抬手挡了挡，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沈烬的短信：【干得不错。接下来，看戏就好。】
林砚看着屏幕，指尖微微收紧。
他不知道沈烬会用什么手段去拿证据，但他能想象到，刘总现在肯定方寸大乱，要么会立刻回公司查看保险柜，要么会去找沈宏远对质。
无论哪种，都给了沈烬可乘之机。
他坐进出租车，报了沈家的地址。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一场荒诞的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今天用来端茶，用来递文件，用来编织谎言，用来挑拨离间。
它们曾经弹过钢琴，画过画，如今却沾满了算计和泥泞。
林砚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他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也不知道最终会抵达何处。他只知道，从他选择成为诱饵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而那个叫沈烬的疯子，正站在深渊的另一端，等着看他如何沉沦。
或许，他们本就是同类。
一样的偏执，一样的不择手段。
只是不知道，这场以彼此为赌注的游戏，最后究竟是谁，先把谁拖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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