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时间到晚上八点，下午五六点，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同学提前离开。

彦朔安稳睡了一觉，没等到风廷叫他，自己先醒来了。隔壁房的游戏声还没停歇，房间里却十分安静，他睁开眼后没有动作，因为某个胆大妄为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床，正和自己面对面躺着，睡得好香。

风廷其实长得不差，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呢……彦朔好像从一开始就忽视不掉，那道仿佛会说话的视线。

由于完美继承了父亲长相上的优点，彦朔从小就习惯了被注视的目光，青春期之后，这些目光更是屡见不鲜。他想，风廷或许和那些人一样，也看上了这张脸。然而风廷又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坚持了这么久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自己……意识到这点，彦朔心头又奇怪地泛上一阵厌恶，好恶心。

高中三年里，他反感着风廷的同时，又好奇着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了南墙仍不死心。桌上时不时出现的面包，丢过几次后，彦朔心安理得地吃上了。运动会上一篇又一篇的加油稿，一听就知道是出自于谁，遣词用句和那一封封情书相差无几。明明胆子很小，又十分胆大地敢尾随他，落在长椅上喝了一半的水，回头找时却发现被人小心揣进了包里……

——变态，彦朔给他下了定义。

高中毕业后，彦朔和他父亲又吵了一架。他彻底搬离那个时时刻刻都让他感到不适的家，在大学附近租了房子，还找了份咖啡师的工作。没两天，那道视线就又追上了他。

他听到对方说：“我和你报了同一所学校。”

“恶心！”彦朔第一次这样骂他。

对方反而笑了，“你现在才觉得吗？”

彦朔皱眉，继续工作。比起在家，他宁愿时时刻刻被这样的恶心眼神注视。

“你能通过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吗？我不会打扰你的。”

风廷坚持申请了三天后，彦朔同意了。

“录取结果出来了！你看，我和你一个专业！”

彦朔心道，还挺有本事。

“外面快下雨了，你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彦朔没给他眼神，选择打车回去。

但司机等了好久才到，下车时已经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下车点离房子有一段距离，彦朔淋了雨回去。

第二天上班就有了症状，风廷等着他下班，在他离开前，塞了一袋药在他手上。

他很久没生病了，但也猜到自己发烧了。上了一天班，脑袋昏重，他看着塑料袋里的感冒药，忽然开口道：“送我回去。”

彦朔知道风廷有一辆电动车，他每天骑着它到咖啡店，比自己上班还准时。

面前的人闻言有一瞬怔愣，但很快应“好”。

风廷没少“送”彦朔回家，当然之前的“送”是像变态一样尾随，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送他回家。

“彦朔，你是不是发烧了？”

风廷开着车，彦朔坐在身后。他们贴得很近，近到风廷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和频率比以往更快的呼吸。

彦朔没回答，脱力般地把头枕在了风廷肩上，肩头感受到不正常的体温，风廷稳稳地开着车，一动也不敢动。

那天之后，风廷与彦朔的距离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他开始会主动指使风廷，风廷乐得听他的话，兢兢业业地陪他上了两个月的班。

开学那天，彦朔也没有回家。他默许风廷和自己一起报道，甚至主动帮他铺床。彦朔并不打算住宿舍，他租的房子离学校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风廷也办了住宿，并且是真的住下。彦朔房子离学校还是有点距离，于是风廷把电动车钥匙递给他，说会方便一点。

彦朔没要，没几天风廷就发现他自己买了辆新的。于是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了好半天：“干嘛要浪费钱……”

彦朔觉得好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很穷？”

“没有！”风廷下意识就否认。

彦朔走得快，风廷小跑着追上他：“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也不用，给你用又没关系。”

风廷抓住他手臂，从暗恋纠缠到明恋，他已经十分熟练了。彦朔太好哄，风廷说每天吃外卖不健康，没多久，会做饭的他就找到机会登堂入室，进了彦朔家里给他做饭。

彦朔对其他人其实不算冷淡，唯独风廷，是特殊。但逐渐的，风廷发现，彦朔也会主动找他，容许他一次次的跨过界限，心情好时，甚至会主动对他笑。

虽然没有语言的承诺和答应，但风廷和彦朔的相处，已然形同普通情侣。

某次，在彦朔家里一起看电影时，剧情正到高潮，男女主热情地互吻，风廷羞着脸，小心靠近，在彦朔的唇角边印了一下。彦朔深深皱眉，风廷紧张到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去，谁知彦朔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风廷心中大喜，试图再进一步——他成功亲上了他的唇。青涩的触碰放大了少年人隐忍的心绪，彦朔从回应到反被动为主动，只用了两秒。

“啊——”嘴角一痛，风廷叫了一声，随后离开。

“你怎么故意咬我？”他喘着气，面上潮红。

彦朔呼吸也变沉了，电影里男女主还在温存，彦朔关了电视，独自起身，回了房间。

……

他又咬了他，尽管门外都是同学，彦朔毫无顾忌。谁让他说只有自己知道他喜欢他。

风廷吃痛醒来，捂着嘴角，小声反抗：“你怎么又咬我！”

好在这次没有破皮。

“几点了？”风廷问，“我们要现在回家吗？”

“走了。”彦朔给了回答。

两人回到彦朔的房子，发现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的车，看到彦朔后，车里的人走下来。

一张和彦朔相似的脸，即使已经中年年纪，仍看得出十分英俊。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回家了！”父亲的威严开口即逼来。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彦朔对父亲没有好脸色，甚至不愿意和他对视。

他的视线看向那辆车，很快皱眉移开。他知道，里面还坐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你——”彦城气不打一处来，但这是他亲儿子，他无可奈何。

彦城按耐脾气，提醒道：“你妈妈的忌日快到了，你记得找时间去看她。”

“我不会去的！”彦朔的情绪不算平静，他终于正视自己的父亲，“你自己去吧，最好和那个男人一起，她一定很开心能见到你们！”

“你怎么说话的！”

彦朔说完，没等彦城再继续发泄怒火，拉上风廷进了门，动作利落地反锁。风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了墙上，嘴唇骤然疼痛，是彦朔在狠狠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