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冰山

剧组茶水间的冰柜嗡嗡作响，搅着盛夏午后的沉闷。阮陶陶站在水槽前洗道具茶杯，米白色棉麻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细白手臂，水流顺着指尖滴落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没特意打扮，长发松松编了个麻花辫垂在后背，几缕碎发贴在颈侧，被空调风吹得轻轻晃动。但即便是这样随意的模样，路过的场务小哥还是忍不住多瞥了两眼——这新人是真的上镜，尤其是侧脸，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像被精心打磨过，连低头蹙眉洗杯子的样子，都透着股说不出的灵气。

“听说了吗？阮陶陶试镜时一条过，导演当场拍板换了她上女三号。”

“难怪刚才看她对词那么顺，原来有点东西……就是太安静了，半天不说一句话。”

议论声飘进耳朵时，阮陶陶刚好把最后一个杯子倒扣在沥水架上。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没回头，只是拿起旁边的剧本翻了两页。真正的狩猎者从不会因为猎物以外的目光分心，她在等那个特定的气息出现。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阮陶陶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是顾晏辰身上那种冷调的松木香气，干净得像雪后初晴的森林。

系统008适时弹窗：【目标人物：顾晏辰，当前好感度：-10（厌恶值满），隐藏属性：嗅觉洁癖（对浓烈气味过敏）、习惯独处（反感刻意搭话）】

阮陶陶抬眼时，恰好撞见顾晏辰从走廊拐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大概是来接水的。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侧脸线条冷硬，却没什么疏离感，更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普通人。

他显然也看到了阮陶陶，眼神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半秒，就像看到了任何一个普通的剧组工作人员，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径直走向饮水机。

没有探究，没有审视，甚至没有因为她的长相而多停留片刻。阮陶陶反而觉得有趣——这倒是比那些眼神黏在身上的男人新鲜多了。

她没动，继续靠在水槽边翻剧本，余光却瞥见顾晏辰接水时微微蹙眉。饮水机的出水口似乎有点漏水，几滴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没像旁人那样随手抹掉，而是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慢条斯理地仔细擦了擦，动作自然得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丝毫刻意的洁癖姿态，更像是一种多年养成的习惯。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个搬运道具的工作人员撞开茶水间的门冲进来，手忙脚乱地想躲让外面跑过的群演。阮陶陶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后腰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沥水架。

“哗啦——”刚才洗好的杯子摔了两个在地上，碎片溅到了顾晏辰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搬道具的工作人员连忙道歉。

阮陶陶弯腰去捡碎片，手指刚碰到瓷片，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小心手。”

她抬头，对上顾晏辰的眼睛。他手里还拿着没接满水的保温杯，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指尖旁边的碎瓷片，像在提醒一个不小心的陌生人。

“谢谢。”阮陶陶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先把脚边的大碎片拢到一起，动作不急不躁，连语气都听不出丝毫慌乱。

顾晏辰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地上的狼藉，继续接他的水。接满后拧上盖子，转身要走时，却发现阮陶陶正蹲在地上，用纸巾一点点捏起细小的瓷渣，连嵌在瓷砖缝里的碎片都没放过。

她的侧脸离地面很近，睫毛垂着，认真得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发顶，给那截麻花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和她米白色的衬衫融在一起，透着股干净又沉静的气息。

顾晏辰的脚步顿了顿。他见过太多遇到这种事要么手足无措、要么等着别人收拾的新人，像她这样默默处理残局，还处理得这么细致的，倒是少见。

他没多做停留，径直走出了茶水间。只是走到走廊拐角时，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那个画面——她蹲在地上捡碎片，碎发贴在颈侧，阳光落在发顶，安静得像幅画。

“宿主！顾晏辰刚才在门口停了两秒！好感度从-10变成-8了！”系统008有点激动。

阮陶陶把最后一点碎片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她拿起剧本转身往外走，刚好撞见顾晏辰的助理在找他，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阮老师，刚才看到顾老师了吗？”

“在茶水间接水，应该刚走没多久。”阮陶陶的声音清清爽爽，说完便擦肩而过，没再多说一个字。

助理挠了挠头，看着她的背影嘀咕：“这新人看着冷冷的，没想到还挺细心……”

这话刚好被折返回来拿手机的顾晏辰听到。他摸出放在窗台上的手机，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壳时，又想起刚才阮陶陶蹲在地上的样子。他顿了顿，迈开脚步往外走，心里却莫名记起了她刚才穿的那件米白色衬衫，干净得像被水洗过的天空。

系统008：【检测到目标人物大脑活动异常，对“米白色衬衫”“捡碎片”等画面出现短期记忆留存！】

阮陶陶走到走廊尽头，回头望了眼顾晏辰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猎物的注意力已经有了微不可查的偏移，这就够了。接下来，只需要让这丝偏移，慢慢变成无法忽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