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数据侵蚀

青山悠也机械地咀嚼着三明治，食不知味。

他垂着眼帘，目光却透过额前碎发的缝隙，悄悄观察着花家大我敲击键盘的修长手指。

那些骨节分明的手指曾在三年前为他包扎伤口，如今却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串监控着他的代码。

这家伙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制的？

"你放在咖啡机里的摄像头，"大我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屏幕，"夜视功能不错，就是广角畸变太明显。"

"咳咳咳…"青山悠也被牛奶呛到，喉结急促滚动。

大我转动椅子，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个微型装置抛在桌上。

正是悠也上个月安装的摄像头，此刻正闪着被强行拆卸后的故障红灯。

"防水性能达标，可惜没做电磁屏蔽。"大我单手支着下巴，"要改进的话，建议用MI-6系列的芯片。"

悠也的耳尖瞬间烧红，他放下食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下摆。

这件明显大一号的衣服带着大我常用的洗涤剂气息，让他想起学生时代经常偷穿对方外套的日子。

大我突然起身，从档案柜取出一叠照片甩在桌面。

照片清晰地记录着：

青山悠也伪装成外卖员在诊所对面蹲守

他偷偷收集花家大我用过的咖啡杯时，对着杯沿发呆的侧脸

"去年11月至今，共计87次监视行为。"

大我俯身撑在桌沿，阴影笼罩住悠也，"需要我把私家侦探的账单也打印出来吗？青山悠也先生？"

青山悠也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得那些铁证无所遁形。

青山悠也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那你呢？"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黑进我电脑篡改数据的是谁？在我每件外套里缝定位芯片的又是谁？"

大我冷笑一声，在键盘上敲下回车键。主屏幕瞬间分割成十六个画面——实时显示着悠也公寓的每个角落，连他养在窗台的多肉植物都被拍了特写。

"比起你那些过家家的设备，"大我指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我的监控比你早介入114天。"

青山悠也的瞳孔骤然收缩，114天...那不是他第一次偷偷回国时候…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太阳穴，视野边缘泛起熟悉的蓝色数据流，像病毒般蚕食着他的视线。

手腕上的电子表心率监测发出尖锐警报，血压数值疯狂跳动。

"呃...！"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指节因剧痛而发白。

花家大我瞬间变了脸色，箭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曲线剧烈波动，数据侵蚀率突破35%的警戒线。

“艹…”

诊疗床的滑轮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青山悠也被强行按在床垫上，冰凉的电极片贴上他的太阳穴。

花家大我快速调配药剂的手势稳健得可怕，但青山悠也还是注意到他小指在微微发抖。

"数据侵蚀率39%...41%..."医疗AI的机械女声冰冷播报，"即将突破安全阈值..."

数据侵蚀从指尖开始数据化，青山悠也的右手就像是老旧电视机的屏幕，不断地闪烁，散出数据粒子。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青山悠也感觉到有人用力握住了他的左手。

那只手温暖干燥，无名指内侧有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旧伤疤。

"听着Yuu，"大我的声音穿透数据洪流，"我允许你监视我，是因为..."

针尖刺入静脉的冰凉触感，特效抑制剂顺着血管奔涌。

青山悠也弓起身子，喉间溢出痛苦的喘息，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禁锢。

花家大我的手臂像铁铸般箍住他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稳稳按住他后颈，将他的额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让悠也闻到他白大褂下熟悉的消毒水混着咖啡的气息。

"...是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主动靠近我。"

抑制剂终于起效，青山悠也虚脱地靠在大我怀里，听到对方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

又快又重，完全不像表面那么游刃有余。

"...变态。"

青山悠也气若游丝地骂，额头却无意识地蹭了蹭对方的肩窝。

大我冷笑一声，松开怀抱却转而捏住他下巴："比不上某个偷拍我三年连咖啡杯都不放过的跟踪狂。"

他们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悠也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血色，却在此时听见诊所门铃大作。

"医生！急诊患者需要立即处理！"

大我咂舌，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从抽屉取出一串钥匙扔来："待在休息室，别乱跑。"

钥匙串上挂着个迷你U盘，正是青山悠也"意外丢失"的那个，里面存着他所有的监控资料。

望着大我匆匆离去的背影，青山悠也握紧钥匙。

U盘金属外壳上反射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却照不散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窗外的蝉鸣喧嚣，一切似乎都在他回到这里时慢慢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