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谢家那位才女住进东宫了!”
“什么住进?那是太子聘她当翰林女学士,正经官职!”
“呸!谁家女学士宿在东宫偏殿?还天天和太子论什么女子科举……”
茶楼酒肆议论纷纷,而风暴中心的东宫却一片祥和。
东宫偏殿,窗外榴花似火。
谢蘅执笔疾书,案头堆着《选集》手抄本和她的《闺阁经世录》。
萧景琰盘腿坐在对面,啃着桃子含糊。
“谢姑娘,你这男女同工同酬写得不对。”
谢蘅挑眉。
“哪里不对?”
“农庄里女子采茶比男子快,该加钱!”
太子振振有词。
“老默说了,按劳分配!”
谢蘅笔尖一顿,忽然笑了。
“殿下竟真听懂了?”
萧景琰得意洋洋。
“本宫还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屏风后,偷听的陈默和周闯齐齐扶额。
“大人……”
周闯憋笑。
“太子这算不算……泄密?”
陈默望天。
“我什么都没听见。”
御花园,皇帝“偶遇”太子。
萧睿慢悠悠修剪花枝。
“琰儿,谢家丫头在你那儿……住得惯?”
“惯!”
萧景琰眉飞色舞。
“她昨儿还改良了水车图,比工部的强十倍!”
皇帝手一抖,剪落一朵牡丹。
“你让她进工部了?”
“没啊,就在东宫后院搭了个模型。”
太子浑然不觉。
“对了父皇,她说女子该有继承权,您觉得皇姐她们……”
“朕觉得你该成亲了。”
萧睿冷不丁道。
萧景琰一愣,耳根突然通红。
“儿臣、儿臣是说学问……”
“谢蘅才貌双全,谢氏虽顽固,却是清流领袖。”
皇帝意味深长。
“你若喜欢,朕便下旨。”
太子落荒而逃。
东宫,夜。
谢蘅敲开陈默房门。
“陈大人,这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究竟何解?”
陈默瞥见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太子,无奈道:“比如……殿下若想知道桃子甜不甜,光看不行,得咬一口。”
萧景琰跳出来。
“这例子不好!本宫觉得,该先问种桃的农户……”
谢蘅忽然拿起案上桃子咬了一口。
“嗯,甜。”
太子呆住。
陈默:“……”
周闯在门外捂嘴狂笑。
三日后,太极殿。
“陛下!女子入翰林有违祖制啊!”
礼部尚书跪地哭嚎。
“谢蘅注解的《女则》,皇后都说好。”
萧睿懒洋洋道。
“那、那东宫夜夜召见……”
“治学。”
皇帝睁眼说瞎话。
“太子近日精进不少,还知道体恤农户了。”
老臣捶胸顿足。
“可他们同吃同游……”
“哦?”
萧睿忽然坐直。
“爱卿怎知东宫私事?莫非安排了探子?”
礼部尚书瘫软在地。
东宫后院,谢蘅教太子用算盘。
“殿下,这题算错了。”
萧景琰凑近看她拨珠。
“哪儿错了?”
“您多算了一成利。”
谢蘅发丝拂过脸颊。
“农户辛苦一年,不该被盘剥。”
太子怔怔看她侧脸,突然道:“若本宫许你女子科举,你考不考?”
谢蘅手一颤,算珠乱蹦。
“殿下当真?”
“君无戏言!”
萧景琰拍案。
“不仅要考,还要你当第一个女状元!”
墙头偷看的陈默脚下一滑。
“哗啦。”
太子和未来太子妃齐齐转头。
“谁?!”
灌木丛后,陈默拽着周闯狂奔。
“快跑!!”
御书房内。
萧睿放下朱笔,抬眼看向正在偷吃点心的萧景琰,冷不丁开口。
“太子,该选妃了。”
“噗!”
萧景琰一口芙蓉糕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擦嘴。
“父皇!儿臣还小……”
“小?”
萧睿冷笑。
“你皇姐像你这般大时,孩子都会背《论语》了。”
太子梗着脖子。
“儿臣心系天下,无心儿女私情!”
“哦?”
皇帝慢悠悠翻开奏折。
“那谢家丫头……”
“那是革命友谊!”
萧景琰跳脚。
“我们探讨的是家国大义!是百姓福祉!是……”
“是天天在东宫后院搭水车模型?”
萧睿挑眉。
“还是半夜三更一起批注《选集》?”
萧景琰耳根通红。
“……父皇您怎么知道?”
“朕不仅知道,”
萧睿冷笑。
“朕还知道陈默和周闯天天蹲墙根偷听。”
太子:“……”
东宫偏殿,谢蘅正在誊写《新女则》。
萧景琰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按住她的笔。
“谢姑娘!大事不好!”
谢蘅抬头。
“殿下又被陈大人训了?”
“比这严重!”
太子抓狂。
“父皇要我选妃!”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
谢蘅垂眸。
“殿下是该选妃了。”
“我不选!”
萧景琰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选妃就要立太子妃,立了太子妃就要大婚,大婚了就要生孩子,生孩子了就要……”
“就要什么?”
“就要被陈默笑话!”
太子悲愤。
“他肯定要说‘殿下连《选集》都没读完,就急着娶媳妇!”
谢蘅轻轻笑了。
“那殿下想如何?”
“我……”
萧景琰卡壳,忽然眼睛一亮。
“不如你帮我个忙?”
次日早朝,皇帝当众宣布太子选妃事宜。
礼部尚书喜气洋洋出列。
“老臣以为,当从世家嫡女中择贤良淑德者……”
“不必。”
萧睿打断他。
“朕看谢家丫头就不错。”
满朝哗然。
谢延眼前一黑,刚要反对,忽听殿外传来一声清喝。
“儿臣不娶!”
萧景琰大步上殿,身后跟着一身素衣,怀抱书卷的谢蘅。
“父皇!”
太子义正言辞。
“儿臣与谢姑娘志同道合,但绝无私情!我们是要一起为天下女子开科举之路的同志!”
谢蘅淡定补充。
“民女此生立志著书立说,无意婚嫁。”
群臣目瞪口呆。
萧睿眯起眼。
“哦?那太子想如何?”
“儿臣要立谢姑娘为东宫翰林学士,专职修订《女则》!”
萧景琰昂首挺胸。
“至于选妃……再过十年!”
皇帝冷笑。
“十年?朕看你是想和陈默过一辈子。”
“也不是不行!”
太子脱口而出。
满朝死寂。
萧睿缓缓起身。
“好,很好。
朕这就下旨,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有龙阳之好……”
“父皇!”
萧景琰扑通跪下。
“儿臣知错了!”
谢蘅轻咳一声。
“陛下,其实……民女可以暂领太子妃名分。”
太子猛地扭头。
“???”
“名义上定亲,实则各司其职。”
谢蘅淡定道。
“殿下专心改革,民女继续著书,互不干扰。”
萧睿挑眉。
“这算什么?”
“缓兵之计。”
谢蘅微微一笑。
“等殿下玩够了再退婚便是。”
太子:“……”
皇帝抚掌大笑。
“好!就依你所言!”
退朝后,东宫。
萧景琰揪着陈默的袖子哀嚎。
“老默!谢蘅她坑我!”
陈默默默抽回袖子。
“殿下,是您先说要和她做同志的。”
“我那是权宜之计!”
“谢姑娘也是权宜之计。”
太子噎住,半晌憋出一句:“那现在怎么办?”
陈默叹气。
太子:“……”
窗外,谢蘅抱着一摞《新女则》走过,闻言回头,冲他眨了眨眼。
萧景琰忽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