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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无贱籍

大昭第一反贼回忆录

金陵城东报坊内灯火通明,十六名记者伏案校稿,油墨气味混着汗味在屋内蒸腾。

“陈大人!”

王记者举着校样急步走来。

“字检司刚才派人传话,明日报纸须送审才能印!”

陈默眉头一皱。

字检司是礼部新设的衙门,专查民间刊印,这分明是冲着《民报》来的。

“送审?”

萧景琰从墨缸边抬起头,脸上还沾着铅灰。

“本宫的报纸也要审?”

谢蘅放下朱笔。

“殿下,字检司的批文盖着内阁印。”

太子抓过批文一看,乐了。

“赵老头这回学精了,不硬拦,改玩阴的!”

陈默摩挲着活字盘沉思片刻,忽然道:“周闯,去库房取两套版。”

次日卯时,字检司衙门。

司正曹禺打着哈欠展开送审样报,头版赫然是:

《陛下圣谕:劝课农桑乃国本》

二版更是乏味:《淮南治蝗实录》《江北稻种改良法》……

“就这?”

曹禺嗤笑。

“都说《民报》是妖言,不过尔尔。”大笔一挥:“准印。”

他不知此刻东市报坊里,另一套活字版正飞速排版。真正的头版标题是:

《漕运衙门贪墨案:三十万石粮去哪了?》

辰时正,满城哗然。

茶楼里,漕工抢着传阅报纸。

“快看!这上头连藏粮的仓库位置都标出来了!”

国子监,学子们围着谢蘅的署名文章激辩。

“官仓鼠硕,只因猫蹲金殿,谢姑娘这话诛心啊!”

最绝的是末版小字:

“字检司曹大人亲审原稿,盛赞本报忠君体国。”

内阁值房,赵贞吉气得胡子直翘。

“无耻!卑鄙!这是欺君!”

严鸿淡定批阅奏章。

“曹禺自己盖的印,怪谁?”

徐谦憋着笑递上茶。

“赵公,这期报纸销量翻了三倍。”

“你还笑!”

赵贞吉拍案。

“明日早朝,老夫定要参那陈默……”

话音未落,小吏慌张闯入。

“阁老!漕运衙门的人砸了报坊!”

三位阁老齐刷刷起身。

报坊现场,一片狼藉。

活字盘散落满地,印好的报纸在火盆里化为灰烬。

漕运衙役持棍叫嚣。

“再敢诽谤朝廷命官,烧了你们铺子!”

“哦?”

萧景琰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本宫倒要看看,谁烧谁?”

太子玄甲金冠,身后靖安军刀出鞘。

漕运衙役瞬间跪了一地。

陈默蹲身捡起一枚铅字,突然厉喝。

“周闯!带人封了漕运衙门账房,报纸上写的仓库,现在就去查!”

一个时辰后,漕运衙门。

仓门洞开,霉变的陈粮堆成山。

萧景琰踢翻一个账箱,地契银票雪片般飞出。

“好啊!三十万石粮变成三十万两银票!”

漕运使面如土色。

“殿下!这是栽赃!那报纸……”

“报纸怎么了?”

太子抖开最新版面。

“这上面哪句不是实话?”

陈默忽然按住他肩膀,低声道:“殿下,赵阁老来了。”

赵贞吉白发苍苍站在仓门口,老眼扫过粮堆,突然夺过随从的账册。

“建兴八年,短粮三千石;永和十年,短粮八万石……”

他手指发抖。

“好啊!你们连赈灾粮都敢贪!”

漕运使瘫软在地。

“阁老明鉴!这都是……”

“闭嘴!”

赵贞吉转身对陈默长揖。

“陈大人,老夫……错怪你了。”

当夜,报坊连夜赶印号外。

通栏标题力透纸背。

《赵阁老怒查漕运,三十万石贪粮现形》

配图却是白发老臣持册而立的剪影,题注:

“正气长存”

萧景琰嚼着芝麻糖嘀咕:“老默,你这招化敌为友也太损了。”

陈默笑而不语,将新刻的活字放进铅盘。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未干的头条上。

“字检司即日裁撤,陛下谕:报禁一开,民心自通。”

金陵城飘了第一场雪。

城南活字作坊里,陈默正与工匠调试新制的黏土字模。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大人!城西‘文渊阁’书坊起火了!”

陈默手中的字模“啪”地摔碎在地。

烈焰吞没了半条街。

周闯带民兵架起水龙,却见火场中冲出几个黑影,怀里抱着雕版,腰间却别着油罐。

“拦住他们!”

萧景琰厉喝。

“那是雕版行的人!”

陈默攥着烧焦的《民报》残页,铅灰混着雪沫沾了满脸。

火光照亮他眼底的寒意。

“查清楚,谁指使的。”

三更天,刑部大牢。

被擒的纵火者蜷在墙角,突然抬头狞笑。

“陈大人,烧了几块铅罢了,您真敢动我们雕版行?”

“几块铅?”

陈默翻开账簿。

“永和八年,你们垄断《四书》刻印,一页雕版卖三两银。

永和十三年,活字兴起,你们砸了七家小书坊……”

他合上册子,声音轻得像雪落。

“这次烧的是军报。”

犯人瞳孔骤缩。

窗外闪过玄甲身影,靖安军已包围雕版行总会。

次日午时,文渊阁废墟前。

数百寒门学子沉默伫立,有人捧着烧残的《民报》,有人攥着自抄的片段。

陈默登上焦木台,举起新制的黏土字模。

“铅火烧不尽,活字又新生。”

他当众排版,滚筒碾过,雪白的宣纸上浮现墨迹。

《告天下书:活字之术,当为天下公器》

人群爆发出欢呼。

几个匠户子弟挤到台前,颤抖着摸向字模。

“大人,这手艺……能学吗?”

“不仅能学。”

陈默指向废墟后的新棚。

“今日起,福宁讲习所开活字传习班,分文不取!”

内阁值房,赵贞吉盯着新送来的《民报》号外。

头条是纵火案始末,末版却多了条不起眼的告示。

“招募印工:月钱二两,包教包会。”

他忽然抬头。

“严公,雕版行背后是……”

“琅琊王氏。”

严鸿朱笔未停。

“他们家祖坟里,埋着前朝禁书的雕版。”

徐谦轻笑:“现在坟头该冒烟了。”

腊月祭灶夜,太子拎着酒翻进陈默书房。

“老默!你猜怎么着?”

萧景琰拍出一卷地契。

“琅琊王氏认怂了,献出祖传雕版说要顺应大势!”

陈默擦拭着黏土字模。

“他们怕的不是活字,是《民报》。”

“管他怕什么!”

太子仰头灌了口酒。

“对了,谢蘅让我问你,下期头版写什么?”

窗外雪落无声,陈默望向皇城方向。

“写陛下刚批的《废奴令》。”

铅字在灯下泛着冷光,新一期的标题已然排好。

《大昭再无贱籍》

金陵贡院外贴出皇榜。

“今岁恩科,增‘工科’试,考算学、匠艺、农政。”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荒唐!”

一个锦袍士子撕扯衣襟。

“让匠户与我等同科?不如杀了我!”

他身后,几个粗布短打的少年攥着《算经》挤到榜前,手指颤抖地摸过“工科”二字。

东宫偏殿,萧景琰翘脚嗑瓜子。

“老默,你猜今天有多少人撞了贡院柱子?”

陈默正校对《工科纲要》。

“礼部报上来七个,都是江南世家的。”

“才七个?”

太子失望地吐掉瓜子皮。

“赵老头没去撞?”

“赵阁老在写《工科举疏》。”

谢蘅抱着一摞试卷进来。

“论证百工之技,实为治国之本。”

萧景琰呛住了。

“那老顽固转性了?”

“不是转性。”

陈默轻笑。

“他孙子痴迷水利,去年用水转翻车救了鄱阳三千亩良田。”

太子突然凑近。

“老默,说实话,这工科是不是《选集》里的主意?”

陈默但笑不语,袖中的《选集》笔记露出一角。

“知识分子劳动化,劳动人民知识化。”

贡院考棚,首场工科试开考。

寒门考生盯着卷子发愣。

第一题竟是“如何改良水车转速”?

一个匠户少年突然站起,抓起考篮里的炭笔,在答卷上画起草图。

监考官刚要呵斥,却见主考的徐谦快步走来,竟亲自递上规尺。

“慢慢画,不着急。”

对面经科考场,士子们抻长脖子张望,有人嗤笑。

“这也算科举?”

“怎么不算?”

谢蘅抱臂立在廊下。

“《周礼》六艺有数,工科考的是祖宗之法!”

放榜日,暴雨如注。

匠户少年王铁牛蹲在榜下,任雨水浇透衣衫。

突然有人惊呼:“工科头名王铁牛!”

他茫然抬头,见差役捧着红绸官服走来。

“王大人,请更衣赴琼林宴。”

不远处,落第的锦袍士子怒指皇榜。

“这等贱籍也能做官?国将不国!”

“闭嘴吧!”

卖炊饼的老汉啐道。

“人家造的曲辕犁,一季多收三成粮,你除了之乎者也还会啥?”

人群哄笑中,王铁牛忽然冲向贡院照壁,用炭笔写下斗大字迹:

“工匠可登科”

雨水冲刷着墨迹,却越冲越亮。

琼林宴上,萧景琰拎着酒壶凑到工科席。

“王状元,你这手炭笔画图的本事,教教本宫?”

王铁牛结结巴巴:“殿、殿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

太子大笑,突然抢过他的炭笔,在宫墙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猪头。

“现在你画个更好的,就是新规矩!”

众进士哄笑中,陈默与谢蘅悄然离席。

“真要派王铁牛去边关?”

谢蘅压低声音。

“他才十六岁。”

陈默望向北方。

“边军需要能修弩车的匠官,更要紧的是,他会带活字去。”

谢蘅恍然:“印《边军操典》?”

宫墙外传来更鼓,陈默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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