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七年冬,金陵城飘了第一场雪。
紫宸殿内,萧睿正在批阅奏折,忽然笔尖一顿。
“陛下?”陈默察觉到异样。
皇帝抬头,目光越过殿门,望向飘雪的夜空:“陈默,你说我们能成功嘛?”
陈默一怔,还未回答,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刺客!有刺客!”
一支淬毒的弩箭,从殿外黑暗处破空而来。
“陛下!”
陈默猛地扑上前,却见萧睿身形一闪,竟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侧身避过要害。
但箭矢仍擦过他的肩膀,血瞬间浸透龙袍。
“护驾!”
禁军涌入,但刺客已消失在雪夜中。
萧睿踉跄扶住御案,脸色迅速变得青白。
陈默一把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有毒!
“陈默……”
皇帝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低不可闻。
“太子……监国……”
“陛下!”
“镇北侯……边军……”
萧睿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仍用尽全力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塞进陈默手中。
“不认圣旨……只认……青天白日……”
陈默低头,令牌背面赫然刻着四个小字:天下为公。
“火铳……两百支……”
皇帝嘴角溢出血沫。
“必要……时……”
他的手突然垂落。
“太医!快传太医!”
东宫,夜。
萧景琰一脚踹翻案几。
“查!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
谢蘅按住他颤抖的手。
“殿下,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朝局。”
陈默快步走入,脸色凝重。
“陛下昏迷前下旨,太子监国。”
太子猛地站起。
“父皇他……”
“太医院正在救治。”
陈默沉声道。
“但毒入经脉,情况不妙。”
他不动声色地将青铜令牌藏入袖中。
“周闯!”
“末将在!”
“你立刻快马回福宁县,取青霉素!”
陈默压低声音。
“记住,此事绝密!”
周闯抱拳:“属下明白!”
翌日,太极殿。
萧景琰一身素服,端坐监国位。
“陛下遇刺,举国同悲。”
首辅严鸿声音冷肃。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即刻下诏,封锁九门,彻查刺客。”
“准。”
太子声音沙哑。
“老臣还有一事。”
赵贞吉出列,“陛下昏迷,当由内阁暂摄朝政,以防……”
他话未说完,谢蘅突然从屏风后转出。
“赵阁老,陛下既有旨太子监国,何须内阁越俎代庖?”
满朝哗然。
赵贞吉怒目而视。
“太子妃!后宫不得干政!”
谢蘅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
“陛下手谕,命本宫辅佐太子理政,赵阁老要抗旨吗?”
萧景琰目瞪口呆,这手谕他怎么不知道?
陈默低头,昨晚他连夜仿的,字迹足以乱真。
退朝后,暗流涌动。
“查清楚了。”
徐谦悄声道。
“刺客用的幽泉毒,出自南疆,而南疆使节上月曾秘密拜访过郑家。”
陈默眯起眼:“郑铎?”
“不止。”
徐谦递过密报。
“北方边军异动,镇北侯却迟迟未递奏章。”
陈默握紧青铜令牌,必须尽快北上了!
当夜,陈默秘密离京。
一匹黑马,一把短刀,一枚令牌。
萧景琰在城门外拦住他。
“老默!你当真要去边关?”
“殿下,京中有你和内阁,暂时无忧。”
陈默低声道。
“但边军若乱,大昭必危。”
太子咬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拿着!见此玉如见本宫!”
陈默郑重接过,翻身上马。
“老默!”
萧景琰突然喊道。
“一定要活着回来!”
风雪中,陈默的背影渐行渐远。
七日后,北疆。
寒风如刀,陈默的马终于倒在了雪原上。
他徒步跋涉,手脚冻得失去知觉,却仍死死攥着令牌。
远处,边军大营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站住!”
一队骑兵拦住去路,长矛寒光凛冽。
陈默举起令牌:“我要见镇北侯。”
士兵冷笑:“圣旨呢?”
“没有圣旨。”
陈默喘息道。
“只有这个。”
他缓缓翻转令牌,徽级在雪光下熠熠生辉。
骑兵首领瞳孔骤缩:“口令!”
“天下为公。”
中军大帐。
镇北侯霍霆,一个鬓角微白的老将,摩挲着令牌,目光锐利。
“陛下如何?”
“昏迷不醒。”
陈默直言。
“太子监国,但朝中恐有变故。”
霍霆沉默片刻,突然拍案:“来人!”
帐外涌入十名亲兵。
“传令!全军拔营,南下勤王!”
陈默一怔:“侯爷不先确认……”
“不必。”
霍霆打断他,从案下取出一支乌黑的火铳,
“陛下十年前就说过,持此令者,如他亲临。”
他轻轻擦拭火铳,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这支兵,本就是为今日准备的。”
与此同时,金陵。
“报!北方六百里加急!”
萧景琰展开军报,脸色骤变——
“郑氏勾结草原十八部,引胡骑入关,已破凉州!”
谢蘅猛地站起:“凉州距金陵不过半月路程!”
严鸿冷笑:“果然是他们。”
赵贞吉面如死灰:“大昭……危矣。”
萧景琰死死攥紧军报,忽然抬头,眼中燃起火焰。
“传令!全城戒严!备战!”
风雪夜,一支黑甲骑兵如洪流南下。
陈默与霍霆并辔而行。
“侯爷,火铳营何在?”
霍霆扬鞭指向远处山谷。
“两百精锐,一人双马,三日可抵金陵。”
陈默点头,忽然问:“侯爷为何……”
“为何听令于这枚徽?”
霍霆轻笑。
“因为二十年前,陛下救我一命时,就说过……”
“这天下,终将属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