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考试当日,场面壮观。
农田考场里,考生们挥汗如雨地犁地;工坊考场中,铁锤敲击声震耳欲聋。
郑家小少爷握着锄头,手心磨出血泡,哭丧着脸。
“本公子读圣贤书的,为何要考种地?!”
监考的周闯冷笑。
“郑公子,你刚才不是说‘农家活简单’吗?继续啊,这垄地犁不完,零分!”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女孩正熟练地操作纺车,旁边考官连连点头。
“不错!免试入学!”
放榜日,技校门口哭声笑声齐飞。
“我中了!我中了!”
铁匠儿子张铁蛋举着录取书狂吼。
“俺爹说祖坟冒青烟了!”
郑家小少爷看着自己“犁地科:不合格”的成绩单,瘫坐在地。
“完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人群突然分开,谢蘅带着一队女官走来。
“落榜的听着!女子可报名纺织特别班,包教包会!”
世家小姐们面面相觑,突然有个绿裙姑娘站出来。
“我报!”
开学典礼,皇帝亲临。
萧睿看着台下八百名工农子弟,朗声道:
“从今日起,你们是大昭的栋梁!
朕不管你们出身,只问你们本事。”
他亲手揭开校碑,上面刻着八个大字:
“手脑并用,创造未来”
角落里,赵贞吉小声嘀咕。
“有辱斯文……”
严鸿突然开口:“赵公,你家的纺机作坊,去年赚了多少?”
赵贞吉一愣。
“八千两……”
“今年会更多。”
首辅淡淡道。
“这批学生毕业,能让你产能翻倍。”
老臣哑口无言。
深夜,技校档案室。
陈默正在整理学生名册,忽然听见窗响。
萧景琰鬼鬼祟祟翻进来。
“老默!本宫有个好主意!”
“嗯?”
“咱们开个太子特别班吧!”
太子两眼放光。
“教世家子弟养猪!”
陈默:“……”
“真的!”
萧景琰手舞足蹈。
“郑家那小子上周偷偷找我,说宁愿养猪也不想再考犁地了!”
陈默扶额。
“殿下,这是技校,不是整蛊学堂……”
“一样的一样的!”
太子掏出一本小册子。
“你看,教材我都编好了,《科学养猪之饲料配比》。”
陈默定睛一看,署名:东宫农业研究院
他忽然觉得,让世家子弟吃点苦头,似乎也不错。
秋收时节,技校试验田大丰收。
学生们捧着沉甸甸的稻穗,笑得见牙不见眼。
张铁蛋在打谷场上高喊:“陈大人!明年俺要考工部!”
绿裙姑娘举起纺锤。
“我要去将作监!”
远处,郑家小少爷蹲在猪圈里,哭唧唧地给母猪接生。
“殿下!它咬我!”
萧景琰啃着苹果。
“加油!接生成功,本宫保你进户部!”
陈默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选集》里的一句话:
“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
他笑了笑,转身走向正在建设的第二校区。
那里,将是大昭未来的根基。
……
翌日,琼安县郊外,一座青砖黛瓦的学府静静矗立。
陈默站在山门前,望着匾额上“琼安书院”四个苍劲大字,手指微微发抖。
“陈大人,久等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严鸿一袭素袍,负手而立。
山风拂过他的白发,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陈默深吸一口气。
“首辅大人,您到底……”
“我一七年听过蔡公的演讲。”
严鸿轻抚书院门柱:
“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这话我记了一辈子。”
陈默如遭雷击。
书院正堂,烛火通明。
严鸿从暗格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扉页赫然写着:
《教育改革纲要》
“三十年前,我和陛下相遇在琼安。”
首辅的声音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说要造反,我说要先办教育。”
他翻开笔记,指着某页示意图。
“双轨制,职校培养工匠,大学孕育思想。
两条腿走路,才能走得远。”
陈默盯着图纸上熟悉的双轨制结构,喉咙发紧。
“您……您和陛下……”
“我们等了三十年。”
严鸿合上册子。
“等你来补全最后一块拼图。”
三日后,太极殿上。
萧睿展开《新学制疏》,朱笔一挥。
“即日起,设大昭皇家大学与职业技术学校并立,二者同属国子监管辖,学历等同,俸禄一致。”
赵贞吉当场跳脚。
“荒谬!工匠岂能与学士平起平坐?!”
“赵公。”
严鸿冷眼扫去。
“工部治水是职校生算的水文,去年边军改良弩机,是职校生画的图纸,您家的河堤,还是他们修的。”
老臣噎住。
萧景琰突然插话。
“本宫觉得挺好!
以后工部招人,职校生直接要,大学生还得先实习半年!”
谢蘅扶额,太子又把严肃朝会带偏了。
琼安书院开学日,陈默见到了第一批学子。
二十名寒门子弟局促地站在讲堂里,最小的才十五岁,裤脚还沾着泥。
“诸位。”
严鸿亲自授课。
“今日第一课,我们讲为什么铁会生锈。”
学生们瞪大眼睛,从来没人教过他们“为什么”。
陈默站在窗外,听见首辅的声音隐隐传来:
“……锈蚀的本质是氧化反应,所以防锈的关键是隔绝空气……”
他忽然想起《选集》里的话: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
与此同时,技校工坊里热火朝天。
张铁蛋正带着学弟们试验新淬火法,突然有人喊:
“快看!大学生来啦!”
众人转头,只见几个青衫学子站在门口,领头的捧着本书。
“诸位,我们奉严山长之命,来讲解淬火过程中的晶体结构变化……”
工匠们面面相觑,张铁蛋却第一个举手。
“请,请先生赐教!”
秋夜,御花园。
萧睿、严鸿、陈默三人对坐。
皇帝举起茶盏。
“三十年了,总算等到今天。”
陈默忍不住问:“前辈,您当年是怎么……”
“我?我是武汉的。”
萧睿轻笑。
“失败后,再睁眼就成了这个萧睿。”
严鸿摇头。
“我比你惨,穿成个穷秀才,二十年才爬到首辅。”
三人相视一笑,茶盏在月光下轻轻相碰。
年末考核,双轨制初显成效。
工部奏报:职校生改良的水车,使江南漕运效率提升三成;
礼部密折:大学生写的《农耕改良策》,被偷偷传抄至各州府。
职校的赤脚医生和大学的医学生联手,控制住了淮南瘟疫。
萧景琰看着奏报,突然对谢蘅说:
“本宫想办个太子学堂,既教养猪,也教……呃,为什么猪会长膘?”
谢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