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传来集合的通知，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熙熙攘攘地往外走，林笙跟在张晓雅身边，因为穿着裙子，脚步都有些小心翼翼。

路过走廊时，似乎有几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让她更加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张晓雅身后躲。

“怕什么，挺胸抬头！” 张晓雅拉住她，给她打气。

林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些目光，跟着人流走向操场。

操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班的队伍穿着统一的校服，整齐地排列着，像一块块色彩斑斓的拼图。鼓号队的乐声激昂，彩旗飘扬，充满了青春的喧嚣。

林笙和其他几位负责朗诵的同学，被老师带到了主席台前侧方的一个小台子旁。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整个操场的景象。

林笙找了个角落站定，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但身上的白裙子，在一片蓝白校服中，还是显得有些特别。她轻轻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心里默默复习着稿子。

校长讲话，运动员代表宣誓…… 冗长的流程一项项进行着。林笙站在那里，偶尔会抬头看看天空，看看远处攒动的人头。高一的时候，她好像也站在这里看过开幕式，只是那时，她是作为普通观众，远远地看着台上的人。时间过得真快啊。

终于，轮到朗诵环节了。

前面两位同学朗诵得慷慨激昂，充满了力量。林笙听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下面，请欣赏由高二（3）班林笙同学带来的朗诵 ——《致运动健儿》。” 主持人报幕。

林笙深吸一口气，顺顺裙摆，走到了话筒前。

台下，高二（6）班的队伍中。

江楚年原本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听到 “高二（3）班林笙” 这个名字时，心里轻轻 “哦” 了一声。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挺安静的女生，高一的时候，似乎在学校里碰见过几次，总是低着头，安安静静的。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到了话筒前。

不是校服。

江楚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阳光下，那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影。她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挺胸抬头，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头发被简单地别在耳后，露出干净的侧脸轮廓，鼻梁小巧挺直，嘴唇是自然的粉色。她不算那种一眼惊艳的大美女，但此刻，在喧闹的操场上，在一片蓝白的校服海洋里，她就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色小花，干净、清新，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是她？林笙？

江楚年微微睁大了眼睛。和他印象里那个总是穿着校服、低着头的女生，好像有点不一样，又好像，就是她。只是今天，这一身白裙子，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笙开口了。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操场。

“…… 也许我们不是跑得最快的，不是跳得最远的，不是投得最准的……”

依旧是那把熟悉的、温和的嗓音，但在这样开阔的天地间，似乎更具穿透力。没有前面同学那么激昂的语调，她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像被仔细斟酌过，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情感。她不是在 “喊”，而是在 “诉说”，诉说着运动场上的汗水与坚持，鼓励着每一个努力拼搏的身影。

“…… 无论结果如何，奔跑的身影，跳跃的姿态，投掷的弧线…… 都将定格成这个秋天最美的风景…… 健儿们，请带着勇气出发，我们在这里，为每一份努力喝彩！加油！！”

最后 “加油” 两个字，她略微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

朗诵结束，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林笙对着话筒微微鞠了一躬，快步走下台，回到了后台。她的脸颊有些发烫，一半是因为刚才的朗诵，一半是因为这一身惹眼的白裙子。

而此时，高二（6）班的队伍里，江楚年还没有收回目光。

他看着那个穿着白裙子的背影消失在后台，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她温和又坚定的声音。

有点…… 特别。

他想起高一某次下雨天，他在教学楼门口躲雨，好像看到过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雨丝发呆。还有一次，在图书馆，他找一本书，她正好也伸手去拿同一本，两人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缩回手，小声说了句 “对不起”，然后就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那些模糊的、零散的片段，此刻因为这一身白裙子和刚才那段朗诵，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广播里开始宣布接下来的比赛项目。男子三千米预决赛，将在上午最后进行。

体育委员之前来问过他，有个同学请假了问他要不要临时报一下三千米。他耐力还行，初中时也跑过，成绩一点也不差。他本来是不想报的，觉得没意思，跑那么久累得半死。

可是……

江楚年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主席台后台的方向。

她等会儿…… 还会在那里吗？或者，会在操场围观，看他们激情的奔跑，为他们加油助威？

如果…… 如果他能拿到一个好成绩，她会不会…… 对他有点印象？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春天的草芽，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朝着体育委员走去：“那个，三千米，我报吧。”

体育委员惊喜地看着他：“你确定？江楚年，你不是说不想跑吗？”

“没事，跑着玩玩。” 江楚年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不自觉地，又望向了那个方向，哪怕那里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