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微弱的回勾,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极小石子,在敖子逸的灵魂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
楼下安全屋
晨光透过厚重的遮光帘缝隙,在战术白板上切割出锐利的光痕。空气里弥漫着冷却咖啡的味道和一种冷静的硝烟气。
贺峻霖站在白板前,身姿挺拔如刃。清雅的脸上倦色未消,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燃烧着冰与火交织的冷静锐利,昨夜蜷缩在沙发里的脆弱荡然无存。白板上是复杂的能量图谱、人物关系网和几张放大的现场照片碎片。他一手拿着激光笔,红点精准地钉在旧港区湮灭核心能量谱线上那个突兀的衰减峰值上,一手握着加密通讯器贴在耳边,语速清晰冷静,如同冰珠落玉盘:
“……确认了,能量崩溃点提前0.7秒,非‘父亲’已知的任何制式武器特征。林峰同步的深层地质扫描结果刚传过来,湮灭核心残留的辐射强度不足理论模型预测值的37%,衰减曲线异常平滑。这不是‘未完成’,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终止’或‘引导泄洪’。” 激光笔的红点利落地移动到旁边一张高糊的“清道夫-03”面具人尸体照片上,“结合其被宋亚轩失控精神力场轻易碾碎的表现……这更像是一枚精心设计的、投石问路的诱饵。目标不是仓库,甚至不是制造混乱,而是精准地逼迫宋亚轩越过临界点,暴露他精神核心崩解瞬间的全部数据流。” 他的分析抽丝剥茧,带着掌控全局的冰冷自信。
严浩翔斜倚在白板旁的承重柱上,双臂环抱,姿态看似放松,但锐利的眼神如同高精度扫描仪,随着贺峻霖的讲述,在白板上的关键节点间快速移动、连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训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当贺峻霖分析到“强行终止”时,他微微眯起眼,低沉而笃定地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切入要害:
“‘父亲’在收集‘刀’崩断瞬间的碎片。不是要摧毁旧刀,是在为下一把更锋利的‘刀’开刃试炉。”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白板上宋亚轩失控瞬间精神力场爆发的三维模拟图,那狂暴的、充满痛苦和混乱的能量流被清晰地标注出来,“马哥那句‘别怕’……时机和对象都太关键了。那不像是对失控兵器的安抚,更像是对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至亲本能的呼唤和拉拽。他知道的内情,恐怕比我们所有人拼凑起来的都要深,而且深得多。” 他语气肯定,带着一种基于战场直觉的穿透力。
贺峻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洞察一切的精光:“丁哥最后那句话才是钥匙——‘当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温度’。‘父亲’或许乐见甚至诱导了宋亚轩的‘反叛’,这场失控本就是淬炼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他在利用宋亚轩的‘反叛’和挣脱控制的痛苦,进行某种终极武器的极端压力测试?” 他放下激光笔,修长的指尖习惯性地、带着思考韵律地轻敲白板边缘,“我们需要找到‘父亲’这张庞大棋盘上唯一的盲点。技术组在湮灭核心残留尘埃里捕捉到的那种惰性金属粒子,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数据库里没有匹配项,但粒子衰变模式……带有某种古老人工造物的特征。” 他拿起桌上的平板,迅速调出一份标红的报告递给严浩翔。
严浩翔接过平板,目光如炬地扫过屏幕上的数据图谱,没有丝毫犹豫:“‘幽灵’权限通道已加密开启。全球范围内,所有涉及高密级材料研究、尖端能量实验、甚至冷门考古材料鉴定的机构,近五年所有异常出入库记录、未公开的实验日志、以及高危/未知废料的特殊处理轨迹,给我三小时,初步筛单送到你手上。”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斩钉截铁。这份无需多言的信任与高效协同,是他们对抗阴影最坚实的壁垒。
贺峻霖迎上他笃定沉着的目光,紧绷的神经在对方这份强大而默契的支撑下悄然放松一丝。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浓茶灌了一口,苦涩的滋味让他精神一振。眼神重新聚焦在白板上蛛网般复杂的线索中,那里面不仅有冰冷的证据链,还缠绕着马嘉祺的守护、宋亚轩的崩溃、李天泽的挣扎……以及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父亲”庞大而冰冷的意志。他眼底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冷静,以及更深处,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跃跃欲试的锋利光芒。风暴暂时平息,但棋盘上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中盘。
重症监护室外
丁程鑫依旧沉静地立在窗前,如同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不易察觉的暗流。他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马嘉祺沉睡中微微起伏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生命力正一点点顽强地汇聚、稳固。他搭在玻璃上的指尖,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
宋亚轩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哥哥沉睡的脸上,那份小心翼翼中掺杂的沉重负罪感几乎化为实质。他放在玻璃上的那只手,依旧保持着虚虚覆盖的姿势,指尖却无意识地微微蜷缩起来,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徒劳地松开。手腕上那串褪色的彩石,在渐强的晨曦下泛着微弱却固执的光,像一个无声的忏悔与无望的祈求。
刘耀文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在丁程鑫沉静如山的侧影、窗内安睡的马嘉祺、以及长椅上那个仿佛被无形枷锁禁锢的宋亚轩之间缓缓移动。他紧抿的唇线,在无声地丈量着那道由鲜血和背叛划开的裂谷的宽度。那瓶放在宋亚轩旁边、凝结着水珠的矿泉水,像一个冰冷的、沉默的界碑,标记着这道裂谷边缘那微小却不容忽视的……松动。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李天泽的病房方向,隐约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饱含着巨大狂喜和失而复得的悲鸣,如同受伤野兽终于寻回伴侣的嘶吼,短暂地撕裂了重症区压抑的寂静。
那声音穿透隔音良好的墙壁,微弱却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宋亚轩虚覆在玻璃上的手指,猛地蜷缩成拳!他眼中那片刻前还残留的一丝属于“宋亚轩”的脆弱茫然,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冰层下,某种更深沉、更非人的东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喜之声惊扰,骤然掠过一丝冰冷的反光。
丁程鑫搭在玻璃上的指尖,在同一瞬间,几不可查地绷紧。他并未回头,但周身那股沉静守护的气场,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被干扰般的凝滞。
刘耀文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眉头紧锁,随即又猛地转回,如同捕捉猎物的鹰隼,死死钉在宋亚轩骤然变化的侧脸上,那刚刚松动了一丝的眼神,瞬间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审视与警惕。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无人触碰的矿泉水瓶上滑落,无声地砸在宋亚轩旁边的空座椅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