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泽病房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敖子逸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寒流冻住。他握着李天泽微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却稳定的脉搏,但心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那声如同幻觉般的“小宋老师”,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他刚刚被狂喜温暖的心房,留下巨大的问号和刺骨的寒意。他看着李天泽重新陷入沉睡的苍白脸庞,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失而复得的庆幸被巨大的疑云和冰冷的警惕取代。贝贝和宋亚轩……那阳光跳脱、被马哥捧在手心的弟弟?师生?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从未提起?为什么偏偏在意识最混沌的时候喊出来?
“敖先生,”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是林峰。他不知何时已站在病床另一侧,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便携式粒子扫描仪,屏幕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对着李天泽的头部区域进行着细致的扫描。他的脸色异常凝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在敖子逸和李天泽之间快速扫过。“李医生刚经历了剧烈的精神波动,生命体征和异能场都出现了短暂但强烈的异常扰动。现在稳定下来了,但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目光尤其落在敖子逸紧握李天泽的手上。
敖子逸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李天泽,声音沙哑:“林医生,他刚才……他刚才说了……”
“我听到了。” 林峰打断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他放下扫描仪,目光转向敖子逸,那眼神仿佛能看进对方混乱的灵魂深处,“‘小宋老师’。这个词是关键。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激活了李医生潜意识深处某个被深度封锁、或者被强行植入的‘锚点’,引发了剧烈的精神共振。” 他顿了顿,语速放缓,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冷静剖析,“这种共振极其危险,尤其在他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精神壁垒最为脆弱的时刻。它可能唤醒深层记忆,也可能触发……预设的毁灭指令。”
“预设指令?!” 敖子逸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看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李天泽,“你是说……有人……在贝贝脑子里……”
“不排除这种可能。” 林峰的声音冷得像冰,“更关键的是,” 他举起手中的粒子扫描仪,屏幕上显示着一组复杂的能量残留图谱,“刚才他喊出那个词时,扫描仪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与旧港区湮灭核心残留粒子高度同源的惰性金属粒子信号!非常微弱,一闪即逝,但特征谱吻合度超过90%!”
旧港区粒子?!在贝贝的精神波动中出现?!
这个信息如同重磅炸弹,狠狠砸在敖子逸的心头!他瞬间联想到了宋亚轩失控时爆发的那股恐怖精神力场,以及其轻易湮灭“清道夫”的场景!难道……贝贝的精神波动异常……和宋亚轩有关?!是宋亚轩……不,是控制宋亚轩的那个“父亲”,在贝贝身上也埋下了某种……引信?!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在敖子逸眼中燃起!他猛地转身,就要冲出病房!
“站住!” 林峰厉声喝道,一步挡在门前,眼神锐利如刀锋,“你现在冲出去质问宋亚轩,除了再次刺激李医生,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没有任何意义!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布局者如愿!”
敖子逸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目死死瞪着林峰,如同被激怒的困兽。
林峰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是冷静!我已经通知了贺峻霖和严浩翔,他们正在全力追查‘小宋老师’和李天泽过往的所有关联。在拿到确凿证据、弄清这背后的机制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在拿李医生的命冒险!” 他指向病床上的李天泽,“他需要你在这里,保持冷静,守护他,而不是去制造更大的混乱!”
敖子逸看着林峰坚定的眼神,又看向病床上脆弱如纸的李天泽,胸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后怕。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沉重地喘息着,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踉跄地退回到病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双手再次紧紧握住李天泽的手,这一次,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守护姿态。他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发出压抑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低吼。
重症监护室外
走廊里,那滴落在座椅上的水痕,无声地洇开。
宋亚轩蜷缩在长椅上,身体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他虚覆在玻璃窗上的手已经收回,紧紧交握在膝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低垂的头颅遮掩了他大部分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着内心的激烈挣扎。李天泽病房那声穿透墙壁的悲鸣,尤其是那隐约可辨的“小宋老师”的指向,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刚刚试图构筑的脆弱壁垒上。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澎湃,属于“宋亚轩”的茫然痛苦与属于“兵器”的冰冷沉静在他灵魂深处激烈厮杀,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他不敢抬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不敢看刘耀文那双如同实质利刃般的审视目光。
刘耀文如同雕塑般立在几步之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在宋亚轩身上。那声“小宋老师”和随后李天泽病房传出的仪器警报混乱声,如同最清晰的佐证,印证了他心中最深的猜忌!宋亚轩身上骤然绷紧的气息和此刻压抑的颤抖,在他眼中都是被戳穿伪装的铁证!他全身的肌肉在作战服下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箭矢。那道因马嘉祺守护而松动的裂谷,此刻不仅重新冻结,更被愤怒和警惕的寒冰拓宽成了难以逾越的深渊。他紧抿的唇线绷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丁程鑫依旧立在窗前,背影沉静如山。然而,那一声“小宋老师”,却如同投入他精神深海的一颗陨石,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搭在玻璃上的指尖,在声音穿透的刹那,几不可查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周身那股沉静守护的气场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精神力量不受控制地扩散开,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深度的、穿透性的感知与共鸣!他“听”到了李天泽病房内那瞬间爆发的、混杂着巨大痛苦、茫然和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如同幼兽般微弱依赖的精神涟漪!他也“听”到了宋亚轩灵魂深处那冰与火疯狂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声尖啸!
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共鸣让丁程鑫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行压制住翻腾的精神力场,重新睁开眼时,眼底深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了然。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极其复杂地扫过陷入混乱的宋亚轩和蓄势待发的刘耀文,最终落在了紧闭的重症监护室大门上。一个模糊而可怕的轮廓,在他洞悉一切的思维中逐渐成型。
安全屋
小客厅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贺峻霖和严浩翔刚刚接收到林峰同步过来的、关于李天泽病房内捕捉到“旧港区同源粒子”信号的紧急报告!这个信息如同最后一块关键的拼图,狠狠砸在了他们面前!
“惰性金属粒子……精神波动……‘小宋老师’……” 贺峻霖站在战术白板前,激光笔的红点剧烈地颤抖着,点在宋亚轩的名字、李天泽的名字、以及那独特的粒子图谱上,将它们死死连在一起!他清雅的脸上毫无血色,但那双桃花眼里燃烧着被彻底点燃的、冰冷的愤怒火焰!“不是关联触发!是共生链接!宋亚轩的精神核心深处,被‘父亲’植入了某种与这种粒子共振的‘种子’或‘信标’!而‘小宋老师’这个称呼,就是激活李天泽体内预设的、同样粒子构成的‘接收器’或‘引爆器’的钥匙!”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李天泽不是目标,他是人质!是‘父亲’用来牵制、甚至毁灭宋亚轩的最后一道保险栓!一旦宋亚轩彻底失控或背叛,‘小宋老师’这个锚点被激活,就能通过粒子共振,直接摧毁李天泽的精神核心!”
严浩翔站在他身边,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原。林峰的推测被证实了!“父亲”的手段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阴毒和卑劣!利用最深的羁绊,布下最致命的陷阱!他看向贺峻霖,声音低沉得可怕:“所以,宋亚轩的崩溃和反抗,不仅关乎他自己,更直接威胁到李天泽的性命?‘父亲’把贝贝变成了悬在宋亚轩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没错!” 贺峻霖猛地将激光笔戳在白板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眼神锐利如刀,“这就是‘父亲’真正的控制手段!用至亲至爱作为锁链!宋亚轩越是想挣脱,越想保护他在乎的人,就越可能触发毁灭的机制!好狠毒的心肠!好精密的算计!”
就在这时,严浩翔手中的加密平板发出了提示音,屏幕亮起——是“幽灵”权限的初步检索结果出来了!一份尘封已久、被多重加密的档案被强行解锁!
严浩翔迅速点开,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快速掠过屏幕上的文字和一张极其模糊的老照片。照片上似乎是一个简陋的乡村小学教室,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年轻的老师。那老师的侧脸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温和的笑容。档案标题赫然是:《关于偏远地区“星火”教育援助项目特殊个案记录(加密等级:绝密)—— 编号:S-7 李天泽 / 关联对象:宋亚轩(曾用名:宋晨星)》
“找到了!” 严浩翔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他将平板递给贺峻霖,“七年前!西南边境,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星火’援助点!李天泽作为志愿者教师在那里待了半年!记录显示,他当时特别关注了一个父母双亡、由祖父母抚养的沉默寡言但异常聪慧的孤儿——宋晨星!记录称,李天泽发现该儿童具有罕见的、未经引导的精神力潜质,并尝试进行基础疏导和记录……后来,‘星火’点因不明原因突发山体滑坡被毁,记录中断。幸存者名单里……没有宋晨星的名字。但档案里有一张李天泽手写的字条碎片扫描,上面只有三个字:‘小宋…救…’”
贺峻霖看着平板上的信息,看着那张模糊照片上李天泽温和的侧脸和那个沉默瘦小的孩子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七年前的师生羁绊,李天泽无意中发现的天赋,突如其来的灾难,宋晨星的“死亡”与后来的“宋亚轩”……而“小宋老师”这个称呼,正是当年那个孤儿对李天泽的称呼!它成了“父亲”手中最致命的钥匙,用来同时锁住宋亚轩和李天泽的灵魂!
“浩翔!” 贺峻霖猛地抬头,眼神如同燃烧的寒星,“立刻封锁这份档案!最高级别!我们去医院!现在!必须立刻让丁哥、马哥知道这一切!宋亚轩的处境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李天泽也是!” 他抓起外套,动作快如闪电。
严浩翔没有任何废话,迅速操作平板进行最高级别的信息封锁,同时抓起车钥匙,眼神冷冽如刀:“走!”
安全屋的门被猛地拉开又关上,留下战术白板上那被激光笔狠狠钉死的、象征着残酷真相的连线,在冰冷的晨光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重症监护室外
重症监护室厚重的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林峰推着一张移动病床走了出来。马嘉祺静静地躺在上面,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手术后的惨淡,眉宇间那层沉重的死气已经消散,多了几分属于生机的脆弱。他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沉睡,但平稳的呼吸显示着他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
丁程鑫立刻迎了上去,沉静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马嘉祺的脸,眼底深处翻涌着巨大的、压抑的关切。他自然地走到病床另一侧,与林峰并行,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轻轻覆在马嘉祺没有输液的手背上。那触碰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刘耀文也立刻上前,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马嘉祺的情况,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蜷缩在长椅上的宋亚轩,在门开的瞬间猛地抬起头!当看到病床上马嘉祺虽然虚弱却明显有了生气的脸庞时,巨大的庆幸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冰封的堤坝!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冲过去!
然而,就在他身体微动的刹那——
“站住!宋亚轩!”
一声压抑着巨大愤怒和冰冷杀机的低吼,如同炸雷般在走廊响起!
敖子逸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天泽病房门口!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宋亚轩,那眼神如同看着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顾林峰的阻拦冲了出来!
“敖子逸!冷静!” 林峰厉声喝道,试图阻止。
但敖子逸根本听不进去!他指着宋亚轩,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是你!都是因为你!‘小宋老师’!那个称呼!贝贝差点又……!” 他无法说出那个“死”字,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他浑身颤抖,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在宋亚轩身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父亲’到底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贝贝要是有事,我敖子逸发誓,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狂暴的杀意,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宋亚轩刚刚因看到马嘉祺苏醒而升起的微弱暖意!他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敖子逸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他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那冰层下的暗流瞬间狂暴!剧痛!混乱!冰冷!属于“兵器”的自我保护本能和属于“宋亚轩”的巨大痛苦与负罪感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翻涌着濒临崩溃的混乱风暴!
“敖子逸!住口!” 刘耀文猛地转身,挡在宋亚轩和马嘉祺的病床之间,眼神同样冰冷地迎上敖子逸的怒火,但更多的是对马嘉祺刚苏醒状态的保护,“马哥刚醒!你想干什么?!”
丁程鑫的手依旧覆在马嘉祺的手背上,但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看向暴怒的敖子逸,又看向濒临崩溃的宋亚轩,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压力。
就在这时——
病床上,马嘉祺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艰难地、如同被千斤重担压着般,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洞悉黑暗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茫然和初醒的脆弱。他的视线涣散地在惨白的天花板上移动着,带着重归人世的巨大消耗和困惑。
最终,那虚弱的视线极其艰难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偏移,越过了挡在身前的刘耀文,越过了暴怒的敖子逸,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穿透一切迷雾的精准,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了走廊尽头那个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中翻涌着混乱风暴的身影上。
宋亚轩!
四目相对的瞬间,马嘉祺那苍白干裂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无声地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两个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音节:
“……阿……宋……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