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

训练室的地板刚拖过，泛着水光。陈奕恒抱着本中文词典坐在镜子前，手指点着“羁绊”两个字，转头看向正在压腿的杨博文：“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杨博文把腿架在把杆上，闻言抬眼：“就是相互牵连的关系。”

“像……我和你？”陈奕恒歪了歪头，卷毛软乎乎地搭在额前，眼神里带着点纯粹的好奇。

杨博文动作顿了顿，没接话，只是把腿放了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压。

这一幕落在左奇函眼里，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紧。他刚练完一组rap，额角还带着汗，几步就走过去，伸手搭在陈奕恒肩上，力道不轻不重：“词典上的解释太死板，我教你个简单的——比如我和博文，这就叫羁绊。”

陈奕恒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我们认识久，一起练舞，一起……”左奇函故意拖长了音，视线扫过杨博文，“默契好。”

杨博文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可握着水杯的手指却悄悄收紧了。

旁边的张桂源看得直皱眉。他本来想找陈奕恒对合唱的调子，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陈奕恒黏在杨博文身边，左奇函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他清了清嗓子，几步凑到陈奕恒面前：“奕恒，老师说那首二重唱要再顺一遍，走了走了。”

陈奕恒被他拽着胳膊，还不忘回头问杨博文：“羁绊……我可以理解为朋友吗？”

“差不多。”杨博文言简意赅。

左奇函看着陈奕恒被张桂源拉走的背影，又看了看杨博文，突然笑了：“某些人倒是挺受欢迎。”

杨博文没理他，转身想走，却被左奇函拽住了手腕。他的手心很热，带着练舞后的温度，烫得杨博文想挣开。

“干嘛？”杨博文的声音冷了点。

“不干嘛。”左奇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是想告诉你，‘羁绊’这词，不是随便用的。”

杨博文的耳尖又红了，用力挣开他的手：“无聊。”

可那天下午，陈奕恒再凑过来问问题时，杨博文却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左奇函正靠在镜子上，眼神沉沉地盯着这边，像只护食的狼。他莫名地收回了刚要开口的话，只淡淡说了句：“不知道。”

陈奕恒愣了愣，没再追问，转身去找张桂源了。

左奇函这才松了口气，嘴角悄悄勾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醋吃得有点没道理，可看着陈奕恒那双清澈的眼睛黏在杨博文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尤其是杨博文虽然冷淡，却没像对别人那样直接躲开，这更让他心里像揣了团火。

晚饭时，陈奕恒端着餐盘坐在杨博文对面，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你跳舞……很厉害，我学不会那个转身。”

杨博文刚要说话，左奇函端着餐盘“哐当”一声放在杨博文旁边，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杨博文碗里，笑得一脸坦荡：“博文，多吃点，下午还得练体能。”

杨博文看着碗里的青菜，又看了看左奇函，没说话。

陈奕恒眨了眨眼，转头对张桂源说：“我也想吃青菜。”

张桂源立刻夹了一大筷子给他，还瞪了左奇函一眼：“吃饭呢，动静那么大干嘛。”

左奇函没理他，只是把杨博文碗里的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像在宣示主权。

杨博文看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菜，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夹起一块肉，没放进自己嘴里，反而往左奇函碗里一放：“堵上你的嘴。”

左奇函愣了愣，随即笑开了，眼睛亮得像藏了光，拿起那块肉就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不远处的张桂源看得直摇头，戳了戳陈奕恒的胳膊：“你看左奇函，跟个湖南老陈醋似的，酸死了。”

陈奕恒没听懂“老陈醋”是什么意思，却看着左奇函和杨博文的互动，笑了笑：“他们……关系很好。”

张桂源哼了一声：“好得过我们？”

陈奕恒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嗯，我们更好。”

张桂源的脸又红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训练室的灯光亮到很晚，少年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左奇函看着杨博文练舞的背影，心里那点醋意渐渐化成了笃定——杨博文或许现在还没开窍，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和看别人不一样了。

这点不一样，就够了。

至于陈奕恒？

左奇函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带着点湖南人特有的执拗。

想抢他的人，还得问问他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