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小子还在念念叨叨,半点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魏倾转过头,依旧没理他。
“阿姐~”
“阿姐~阿姐你理理我嘛~”
“羡羡知道错了。”
直到魏倾见魏婴眼眶都憋红了,这才开口:“知错了?”
“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魏倾语重心长道:“你有自己的见解很正常,但那是课堂,你如此让蓝老先生如何自处?让云梦江氏江叔叔江澄如何自处?你这般被赶出课堂还沾沾自喜像什么话?”
魏倾伸手。
魏婴十分自然的低下头。
伸手摸了摸这个不过十五岁少年毛毛绒的头顶,明明只比自己小上不过三岁,但却充满了孩子气。
“你要记住,你不仅仅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有江家,还有父母,万事三思而行。”
“我们是应该听从江氏家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什么才是真正的能为之的不可为,你要有自己的思量。”
魏婴的头更低了。
知晓魏婴是真的明白了,魏倾才露出了笑,“世家公子的样呢?”
“有的。”
“行了,待会儿给蓝先生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嗯。”
云深不知处的日子,是被晨钟暮鼓分割成的规整片段。
魏婴果如所料,没几日便因“和蓝二公子打架斗殴”“在后山下河捉鱼”“在雅室门外吹笛扰人清修”被罚抄家规。
而魏婴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
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蓝忘机,一连玩了好几天,一不小心给人惹毛了,只能找上了自家阿姐。
魏倾拗不过他软磨硬泡,只得陪他去藏书阁。
藏书阁高大幽深,书架顶天立地,弥漫着旧书卷特有的沉木香。
蓝曦臣正临窗坐着,手里捧着一卷古籍,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连额间的抹额都仿佛镀了层暖光。
魏婴一见他便缩了缩脖子,拉着魏倾往角落躲。
魏倾无奈,只得先上前见礼:“泽芜君。”
蓝曦臣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落在了她手中的剑上。
昨日她并未佩剑,今日却将“朔月”带在身侧,剑穗上系着的红绳随动作轻轻晃动。
那是魏婴小时候亲手编的,歪歪扭扭,却被她妥帖系了许多年。
“魏姑娘是来陪魏公子抄书?”他放下书卷,语气平和。
“是。阿婴性子静不下来,我在一旁,他能收敛些。”魏倾说着,转头瞪了魏婴一眼,“还不快去拿纸笔?”
魏婴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向案台。
魏倾找了个离蓝曦臣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将剑解下放在桌角,自己则取了本剑道图谱翻阅。
起初还算安静,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魏倾看得入神,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图谱上的剑势,忽然听得“啪”一声轻响。
魏婴的笔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蓝曦臣温和的声音:“魏公子,落笔需沉稳。”
魏婴悻悻地捡起笔,嘟囔道:“这字也太难写了……”
魏倾没理会他,目光仍停留在图谱上。
那是一套极为繁复的剑法,起承转合间暗藏玄机,她反复揣摩,总觉得最后一式的收势处有些滞涩。
正蹙眉思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点在了图谱的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