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苏昱坐在沈归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杂志。
“你要的那本专业书，应该在我房间的书架上，最上面那一层，你自己去拿吧。”
沈归在厨房里忙着给他榨橙汁，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带着点模糊的暖意。
“知道了。”苏昱应了一声，放下杂志，起身往沈归的房间走去。
沈归的房间他来过无数次，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家。
书架靠墙而立，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从专业课本到文学小说，琳琅满目。
苏昱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最上层的书，指尖刚碰到书脊，旁边一个黑色的铁盒子却突然失去了平衡，“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盒子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不是苏昱以为的旧照片或者小摆件，而是一沓厚厚的日记本，封面已经有些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苏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触碰到日记本粗糙的封面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对的，可不知怎的，他的手却不听使唤，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一本。
日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边角已经磨损。苏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沈归的笔迹，遒劲有力，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今天昱昱又闹脾气了，因为我把他的玩具车借给了邻居家的小弟弟。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我去买了他最爱吃的糖葫芦，敲了半天门，他才把门打开，接过糖葫芦的时候，嘴角明明都翘起来了，还嘴硬说‘谁稀罕’。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日期显示是十年前，那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
苏昱看着那段文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脸颊微微发烫。
他记得自己当时确实很生气，可看到沈归手里的糖葫芦时，心里的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忍不住又翻了几页。
“昱昱今天在学校被老师表扬了，因为他的作文得了奖。我看到他偷偷把奖状藏在书包最里面，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放学的时候，我故意说‘听说你们班有人作文得奖了，真厉害’，他憋了半天，才小声说‘是我’。那骄傲的小模样，真可爱。”
“今天下雨，昱昱没带伞，我把伞给他，说我自己跑回去就行。他却非要跟我一起撑一把伞，说‘两个人一起走，总比一个人淋雨好’。
伞很小，他几乎把大半个身子都让给了我，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大片。回到家，我心里暖暖的。”
一页页翻下去，时间仿佛在这些文字里倒流。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每一个关于他的瞬间，都被沈归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他的开心，他的难过，他的任性，他的骄傲，在沈归的笔下，都变成了温暖而珍贵的回忆。
苏昱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看到沈归写自己因为他和别的女生多说了几句话而闷闷不乐，看到沈归写自己在他生病时笨手笨脚地照顾他，看到沈归写自己无数个为他辗转反侧的夜晚。
最让他心惊的是最后几页的内容。
“今天公司聚餐，昱昱喝了点酒，脸颊红红的，像只熟透的苹果。有人开玩笑说要给昱昱介绍对象，他没说话，只是偷偷看了我一眼。
那一刻，我多希望时间能停下来。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们是兄弟，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不敢告诉他，我怕吓到他，怕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就这样陪着他，看着他开心，看着他幸福，或许就够了。”
“今天看到昱昱对着电脑屏幕笑，凑过去一看，是在看婚纱的图片。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是不是要结婚了？也是，他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喜欢的人，我会祝福他的，一定。”
5
苏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猛地合上日记本，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那些文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沈归隐藏多年的心事，也剖开了他自己混沌不清的情感。
原来，沈归对他的好，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兄弟情谊。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巧合和习惯，都是沈归精心的安排和隐忍的爱意。
原来，自己每次看到沈归和别人亲近时的莫名烦躁，每次在沈归面前的口是心非，都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沈归。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炸开，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可这甜很快就被更深的恐惧取代。他们都是男的，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注定要承受太多的非议和压力。
沈归那么优秀，他应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有一个温柔的妻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因为自己，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活在流言蜚语里。
苏昱慌乱地把日记本一本本放回铁盒子里，塞回原来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的手脚冰凉，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6
“昱昱，橙汁好了，你找到书了吗？”沈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苏昱猛地回过神，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啊……找到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归端着两杯橙汁走进来，看到他脸色苍白，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没……没有，可能有点热。”苏昱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书，“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沈归的家，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沈归疑惑的眼神。
回到自己家，苏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他的心里却一片冰凉。他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眼泪从指缝间无声地滑落。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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