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法庭

法槌落下的余震还没散尽，金松峰的律师突然拍响桌面：“审判长，被告方以手语扰乱庭审秩序，恳请逐出法庭！”

李淇的指尖悬在半空，刚要比划“反对”，旁听席突然响起细碎的摩擦声。前排的聋人居民纷纷挺直脊背，双手在胸前交叠成“保护”的形状——那是社区里长辈教给晚辈的手势，像张开的翅膀。

法官敲击法槌：“李律师，立刻停止！”

李淇弯腰拿起助听器，却没有戴上，而是转身朝向旁听席。他的拇指与食指捏成细缝，从耳边平移到眼前——“听不见的声音”。投影仪同步跳出注解时，马兰突然举起扩音喇叭，声音带着电流的沙哑：“他在说，聋人的沉默不是空白！”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后排的聋人开始用手掌拍打椅面，节奏从杂乱到整齐，咚咚声撞在法庭的穹顶上，震得吊灯轻轻摇晃。金松峰的律师正要怒斥，却被这无声的“掌声”堵得说不出话。

轮到金明作证时，他对着麦克风冷笑：“一群连话都不会说的人，懂什么叫合同？”

话音未落，李淇猛地抬手。他的食指垂直指向天空，再猛地砸向桌面——“真相”的手势砸在木桌上，发出闷响。旁听席瞬间掀起手语的浪潮，数百双手同时比划“谎言”与“证据”，指尖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场沉默的风暴。

摄影记者们的镜头疯狂转动，有人不小心碰倒了三脚架，金属撞击声刺破寂静。李淇趁机向前一步，双手化作利剑的形状，直指金松峰：“他伪造的签名，第三笔有刻意模仿的颤抖——就像现在他捏紧的拳头。”

投影仪立刻放出签名对比图，旁边跳出动态手语解析。法官盯着屏幕，又看看金松峰攥得发白的指节，眉头渐渐拧紧。

金松峰突然拍案而起：“一派胡言！我要求测谎！”

李淇的回应是展开双手，掌心向上。这个“请”的手势被投影仪放大，覆盖了大半个墙面。马兰突然带领旁听席的居民们站起来，他们的手在空中划出弧线，从“测谎”到“公正”，动作整齐得像训练过的仪仗队。

“他们在说，”一直沉默的书记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愿意用所有的手语记录，作为呈堂证供。”

法槌再次落下时，李淇终于戴上助听器。电流声涌入耳朵的瞬间，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铜铃声——是社区的方向。夕阳把旁听席的影子投在墙上，那些交叠的手势在光影里起伏，像一片正在生长的森林。

金松峰的律师团开始交头接耳，而李淇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护工发来的新视频：母亲正用手语比划“光明”，身后的疗养院窗外，正掠过一群归巢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