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木淮迟拉着孟瑾辞的手，在竹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孟瑾辞的裙摆在地上拖出沙沙声，惊得几只夜鸟从林子里窜起，翅膀划破浓雾的声音格外清晰。
“往这边走。”孟瑾辞突然拉住他，转向一条更隐蔽的小径，“这条小路能绕开前山的守卫，直通后山的悬崖。”
“悬崖？”木淮迟一愣。
“悬崖下有河，顺流能到落霞镇边界。”孟瑾辞的声音有些喘，却很坚定，“这是青衣盟的逃生密道，只有核心弟子知道。”
木淮迟没再多问，跟着她往小径跑。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雾气里，有脚步声在追，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青衣人的呼喊：“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木淮迟咬牙加速。
“魅影的感知异能能追踪灵气流动。”孟瑾辞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发白，“你的火系异能太显眼，像黑夜里的灯。”
木淮迟低头看了看掌心，火焰确实在隐隐发亮，像是在回应周围的灵气。他赶紧收敛气息，火光亮了暗下去。
两人跑到小径尽头，眼前果然出现一道悬崖。悬崖不高，底下隐约能听见水声，雾气从崖底涌上来，带着湿冷的潮气。
“跳下去！”孟瑾辞抓住他的手臂，“下面有藤蔓，能缓冲。”
木淮迟探头往下看，雾气太重，根本看不清藤蔓在哪。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竹林边缘，为首的正是那个和孟瑾辞争执的青衣人，手里的剑在雾里闪着寒光。
“跳！”木淮迟当机立断，先把孟瑾辞推下去，“抓紧藤蔓！”
孟瑾辞惊呼一声，身体坠入浓雾中。木淮迟紧随其后跳下去，下落时果然抓到了一根粗藤蔓，藤蔓被坠得咯吱作响，带着他慢慢往下荡。
他在半空中看见孟瑾辞，她也抓住了一根藤蔓，正往下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庆幸。
就在这时，悬崖上突然传来破空声，一支箭带着风声射下来，直奔孟瑾辞的后背！
“小心！”木淮迟嘶吼着，猛地荡过去，用身体挡住箭。
箭头刺入他的肩膀，疼得他眼前一黑。藤蔓没抓稳，身体瞬间往下坠。
“木淮迟！”孟瑾辞惊呼，想伸手拉他，却差了半尺。
木淮迟感觉自己在飞速下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闭上眼睛，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却突然落入一片冰凉的水里。
是河。
水流很急，带着他往下冲。他呛了好几口水，肩膀的伤口在水里泡得更疼了，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奋力把他往岸边拖。
是孟瑾辞。她不知何时也落了水，正咬着牙拉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别睡……”她的声音在耳边响，“撑住……”
木淮迟想回应，却实在没力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片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肩膀的伤口被包扎好了，缠着干净的布条，隐约能闻到药味。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片林子里，旁边的火堆上烤着两条鱼，滋滋地冒油。孟瑾辞坐在火堆旁，背对着他，正在低头处理什么。
“你醒了。”孟瑾辞回头，脸上带着点疲惫，却比在听风殿时柔和了许多，“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木淮迟动了动肩膀，虽然还有点疼，但不碍事，“是你救了我？”
“是河救了你。”孟瑾辞把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他，“快吃吧，补充点力气。我们离雾山还有段距离，得尽快赶回落霞镇。”
木淮迟接过鱼，鱼肉很香，带着点焦味。他咬了一口，突然想起谢清：“谢清呢？她在轿夫那里等我们，不知道……”
“她没事。”孟瑾辞打断他，“我跳崖前给了她一个信号，让她先回落霞镇报信，顺便叫人来接应我们。”
木淮迟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你怎么会有药？”
孟瑾辞指了指旁边的药篓，里面装着几种草药：“我懂点医术，以前在青衣盟，经常给人处理伤口。”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谢谢你，昨天……替我挡箭。”
木淮迟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鱼。他能感觉到，孟瑾辞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算计。
“魅影为什么抓你家人？”他突然问。
孟瑾辞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祖父是通天塔的守塔人，手里有塔心石的地图。魅影想要地图，就把我父母和弟弟抓了起来，逼我为她做事。”
“塔心石？”木淮迟心里一动，“是不是能平衡地脉的那块石头？”
“是。”孟瑾辞点头，“有了塔心石，就能控制所有地脉节点，甚至能重启通天塔。铁面想要，魅影也想要。”
木淮迟想起父亲的日记，想起谢清说的“焚灵阵”，突然明白了：“魅影找我，根本不是为了地脉共享，她是想用我的火系异能，配合塔心石，强行启动通天塔！”
孟瑾辞点头：“她的焚灵阵，需要火系异能者当引子。你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她的计划，才假意合作，最后炸了通天塔一角，阻止了她。”
木淮迟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父亲和魅影的关系，是这样的。
“那塔心石的地图，现在在哪？”
“在我身上。”孟瑾辞从贴身的衣襟里拿出一块羊皮卷，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祖父临死前交给我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羊皮卷上画着复杂的纹路，标记着几个地点，最中央的红点，标注着“旧都”。
“塔心石在旧都？”
“是。”孟瑾辞把羊皮卷收好，“但旧都现在被铁面的人控制着，我们根本进不去。”
木淮迟看着她，突然觉得，他们肩上的担子，比想象中更重。
“先回落霞镇。”他站起身，“把这些事告诉路轩和谢清，再做打算。”
孟瑾辞点点头，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朝着落霞镇的方向走去。林子里很静，只有脚步声和鸟叫声。木淮迟能感觉到，孟瑾辞的气息和他越来越近，不再像之前那样疏离。
他知道，从雾山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互相试探的对手，而是要并肩作战的同伴。
而前方等着他们的，将是更凶险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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