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首映礼后的庆功宴觥筹交错,香槟塔在水晶灯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张泽禹站在宴会厅角落,指尖轻轻摩挲着左航刚送给他的银质耳钉,内侧的"LIGHT"字样像一个小小的秘密,藏在最贴近皮肤的地方。
"张老师,能合个影吗?"一位女演员端着香槟走近,眼睛却不断瞟向不远处的左航,"听说您和左航是高中同学?网上都在猜..."
"当然可以。"张泽禹得体地微笑,余光看到左航正被制片人围着交谈,白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子反射着微光——那是他下午刚送给左航的生日礼物,吊坠是半个破碎的音符,与他脖子上戴着的另外半枚正好拼成完整的一个。
合影结束,他借口透气走向露台。三月的夜风还带着凉意,却已经能嗅到春天的气息。身后玻璃门开合,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大明星躲在这里干什么?"左航靠在栏杆上,肩膀与他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远到不会引起怀疑,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
张泽禹望着远处城市灯火:"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带我去音乐教室那天。"
"你紧张得把吉他弦弹断了。"左航轻笑,"我花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新弦。"
"然后你骗我说是二手弦,怕我有心理负担。"张泽禹转头看他,霓虹灯在左航轮廓上投下变幻的色彩,"你总是这样...默默付出却从不声张。"
左航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着《颜色》的节奏:"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他顿了顿,"就像今晚...你在台上弹钢琴的样子,和十七岁那年一模一样。"
玻璃门再次滑开,经纪人的声音传来:"左航!导演找你!"
左航迅速拉开距离,临走时手指却若有似无地擦过张泽禹的手背,像当年在音乐教室传递纸条时的触碰。张泽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左航写在数学笔记本上的话:"有些光芒需要时间才能穿越黑暗,但终会到达。"
宴会结束已是凌晨。左航的公寓楼下,张泽禹坐在车里等他——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庆功宴后要一起过左航的生日。
"导演喝高了,拉着我讲了半小时下部戏的构思。"左航拉开车门钻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领带已经松开,"你等很久了?"
张泽禹摇摇头,发动车子:"正好写完一首新歌的bridge部分。"他驶入夜色中的街道,"想去哪儿?现在回家有点早。"
左航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天文馆还开着吗?"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关闭的天文馆门前,仰望着巨大的穹顶。深夜的园区空无一人,只有保安亭亮着微弱的灯光。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左航笑着叹气,"高中时总觉得天文馆半夜也会开放,适合..."他的话戛然而止。
"适合约会。"张泽禹轻声补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不过我准备了plan B。"
钥匙是阿杰给的,"黑胶时光"后院小阁楼的钥匙。店铺早已打烊,他们从后巷溜进去,爬上狭窄的楼梯。阁楼只有十平米大小,却摆着一台专业级的唱片机和满墙的黑胶唱片。
"这是阿杰的'秘密基地'。"张泽禹打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他答应借我们到早上六点。"
左航好奇地浏览着唱片架:"这里有...天啊,齐柏林飞艇的未发行版!"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黑胶,"这张我爸找了半辈子。"
张泽禹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左航肩上:"生日快乐。"他感觉到左航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地靠进他怀里。
"我以为你忘了。"左航的声音有些哑,"今天太忙了..."
"怎么可能。"张泽禹吻了吻他的耳垂,那里现在戴着配套的银色耳钉,"二十七岁的左航先生,有什么生日愿望?"
唱片机开始旋转,是那首《雨巷1999》的录音室版本。左航转身面对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眉骨的疤痕显得格外清晰:"可以贪心一点吗?"
张泽禹用吻回答了他。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热烈,带着多年压抑的渴望和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相爱的喜悦。左航的手穿过他的发丝,指腹轻轻摩挲着耳后的敏感地带,引得张泽禹一阵战栗。
"等等..."张泽禹喘息着分开,"先给你礼物。"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左航打开后,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里面是一张泛黄的乐谱,上面写着《颜色》的最初版本,日期停留在他们高三那年的冬天。
"我以为这个丢了..."左航的手指轻抚过已经褪色的字迹。
"我一直留着。"张泽禹坐在地毯上,拉他一起坐下,"还有这个。"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份电子合同——张泽禹新成立的音乐工作室的合伙人协议,左航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合约到期了。"张泽禹轻声说,"不想再签任何限制创作自由的公司。工作室很小,但足够我们做想做的音乐。"他顿了顿,"如果你愿意..."
左航的吻打断了他。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味道,分不清是谁的。当他们终于分开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我一直有个问题。"左航突然说,手指绕着张泽禹的项链,"为什么选择今天公开?明明可以再等等..."
张泽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小小的纹身——"27.03",左航的生日日期:"我等了七年,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能光明正大祝你生日快乐的机会。"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左航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高中艺术节上他们的合影,背面写着"我的异色光"。
"这些年我带着它走过十二个城市。"左航将照片放在乐谱旁边,"现在它们终于可以待在同一个地方了。"
张泽禹拿起吉他——阿杰贴心地在阁楼里准备了一把:"想听《颜色》的二十七岁版本吗?"
左航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从十七岁到七十岁,我永远是你的第一个听众。"
吉他声响起,张泽禹的歌声轻柔地回荡在小阁楼里。窗外,北京的天空渐渐亮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普通的日出,而是漫长等待后,终于能够并肩站在阳光下的全新人生。
唱到副歌部分时,左航轻声加入和声。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两条曾经分开的河流,最终汇入同一片海洋。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有合约限制,没有舆论压力,只有音乐和彼此,就像多年前那个午后的音乐教室一样纯粹。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左航捧起张泽禹的脸,直视那双异色的眼睛:"欢迎回家,我的异色光。"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个依偎的身影镀成金色。黑胶唱片还在旋转,唱针划过最后的纹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时光轻轻的呢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