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雷的车刚停稳,何晨光就听见一阵熟悉的骂声。循声望去,训练场边的高台上,穿作训服的女人正把望远镜砸给身边的上尉:“陈善明你看清楚!那菜鸟持枪姿势跟扛锄头似的,你们三营是没人了?”
“那是何副团长的儿子,何晨光。”陈善明笑着把望远镜捡回来,“你亲弟弟。”
何兰猛地回头,望远镜镜头正怼在何晨光脸上。她挑眉笑了,声音透过风传过来:“哟,这不是我那考军校哭鼻子的小老弟吗?枪法长进没?”
何晨光耳根发烫。整个军区谁不知道,他这位大他五岁的姐姐何兰,是出了名的“毒舌枪王”。当年他被分到侦察连,何兰作为特邀教官来带训,三天把他骂得怀疑人生。
“列兵何晨光,向您报到!”他立正向高台敬礼,余光瞥见身后的王艳兵正偷笑,“报告教官,请求示范射击!”
何兰从高台上跳下来,军靴踩在沙地上闷响一声。她夺过何晨光手里的95式,连瞄准都没咋瞄,抬手就是三枪。报靶器响起:“10环!10环!10环!”
“看清楚了?”她把枪扔回去,“别给何家丢人。”转身时瞥见王艳兵嘴角的弧度,“炊事班出来的那个,笑什么?你刚才打了个5环,还没二牛的土豆削得匀。”
李二牛脸一红:“俺…俺叫李二牛…”
“知道,”何兰扫过五人,“徐天龙,通信兵里格斗最好的,但上次演习把电台当手榴弹扔了;宋凯飞,飞行员转地面,总惦记着给装甲车装翅膀——行啊,范天雷眼光挺‘独到’。”
陈善明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选拔名单:“别欺负人了,范参谋让开始体能测试。”他自然地帮何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刚跟你说的越野路线,我让人标好了。”
“还是陈上尉懂事。”何兰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生气,“何晨光,你要是跑不过王艳兵,今晚就去猪圈值夜——当年你爸就是这么罚我的。”
何晨光咬咬牙。他从小就活在何兰的阴影里:他考全班第三,何兰是全军比武第一;他好不容易当上班长,何兰已经是少校教官。偏偏这姐姐最懂怎么戳他痛处。
负重越野到半山腰,李二牛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何兰骑着摩托车从旁边经过,脚撑在地上看他:“起来。当年我带新兵,有个比你还胖的,最后成了特等射手。”
“俺…俺不行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她扔过去一瓶水,“你家种地不?这点坡比你家后山的梯田好走多了。”
陈善明开车跟在后面,笑着摇头:“你对别人都留点情面,对自己弟弟和未来战友倒下死手。”
“战场上敌人会留情?”何兰瞥他,“上次是谁在边境追毒贩,被打穿了胳膊还往前冲?”
“那不是有你在后面掩护吗?”陈善明握住她放在车把上的手,“晚上去医务室给我换药。”
“自己没手?”何兰抽回手,嘴角却翘着,“别忘了带点吃的,那群菜鸟估计得饿肚子。”
深夜的营房里,何晨光揉着酸痛的腿,听见窗外传来何兰的声音。他悄悄凑到窗边,看见何兰正给陈善明包扎胳膊,嘴里还在念叨:“让你别逞能,子弹可不认你是上尉…”
“疼吗?”陈善明突然问。
“废话…”
“那你刚才训二牛的时候,声音比这大十倍。”
何兰被逗笑了,抬手想打他,却被抓住手腕。月光落在两人身上,何晨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姐总把省下来的零食塞给他,说“弟弟得壮实点,不然以后保护不了姐姐”。
第二天射击考核,何晨光打出了98环。何兰在靶纸背面写了个“还行”,却在转身时对陈善明说:“这小子,总算没白教。”
范天雷看着五人通过选拔的名单,对陈善明笑道:“你俩这组合,能把石头练出花来。”
陈善明望向正在给何晨光纠正动作的何兰,她正戳着弟弟的后背:“腰挺直!想驼背当老头?”阳光穿过她的发梢,亮得像她胸前的军功章。
何晨光突然回头:“姐,晚上我请你吃食堂的红烧肉。”
何兰挑眉:“算你有点良心。”转身时撞了下陈善明的胳膊,“听见没?你未来小舅子请客。”
陈善明笑着点头,眼底的温柔漫出来——他知道,这毒舌的少校教官,心里藏着多少柔软。就像靶场上那些精准的子弹,每一次击中,都是藏在严苛下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