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后的第三天,天刚亮,马依岚就被厨房飘来的甜香勾醒了。她揉着眼睛走到客厅,正看见苏玉茹蹲在阳台的小方桌前,手里攥着半袋晒干的萝卜条,身旁摆着冰糖和玻璃罐——是前几天说的,要腌外婆当年的甜口萝卜干。
“醒啦?”苏玉茹抬头笑,眼角的细纹里裹着暖意,“你外婆腌萝卜干,总爱把冰糖敲成碎渣,说这样渗得匀,你试试?”她递过一把小锤子,旁边瓷碗里盛着几块黄冰糖,阳光落在糖块上,映得指尖都发暖。
马依岚接过锤子,轻轻敲下去,冰糖脆响里,突然想起小时候趴在外婆膝头,看她把腌好的甜萝卜干装进玻璃罐,说“等冬天配粥,暖得很”。正愣神,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她以为是经纪人,摸出来却看见屏幕上跳着“《旷野之上》导演组”的名字,心猛地漏了一拍。
“依岚?”沈听寒刚从外面晨跑回来,见她攥着手机不动,走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接吧,我在。”
马依岚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导演的声音裹着笑意传过来:“依岚啊,结果出来了——女主角定你了!昨天我们开了个长会,所有人都觉得,你眼里有护林员的‘根’,不是装出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导演又补了句:“对了,你那袋腌萝卜干,我让助理收起来了,下次进组带点来,咱们拍戏间隙煮点粥配着吃,就当体验生活了。”
电话挂了,马依岚看着手机屏幕,突然笑出声,眼眶却有点热。苏玉茹走过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高兴就哭出来,你外婆在天上看着呢。”苏曼卿也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打开是外婆当年织毛衣剩下的浅碧色毛线:“等你进组前,咱们把这毛线织成个小围巾,拍戏冷了能围。”
正说着,经纪人的消息也发了过来,附了张截图——林薇薇舅舅找导演施压的聊天记录,导演直接回了句“宏远要是撤资,我们找其他投资方,这戏要的是真实,不是资本堆出来的花瓶”。后面还加了句:“林薇薇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不掺和这部剧了,估计是她舅舅不敢动沈总手里的证据,把她弃了。”
“弃了才好。”马依岚拿起一块刚敲好的冰糖,放进嘴里,甜意漫开,“她总想着靠别人,却忘了最该靠的是自己。”
沈听寒把一杯温牛奶递到她手里:“导演说下周一进组围读剧本,这几天我陪你去趟乡下,找王大爷聊聊护林员的日常,再拍点林子的照片,你要是想外婆了,咱们也去她坟前看看,告诉她你拿到角色了。”
“好啊。”马依岚点头,想起试镜时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摸了摸衣领——那锁还在,是外婆给她的念想,也是她的底气。
下午,几个人坐在阳台腌萝卜干,苏玉茹教她把冰糖碎和萝卜条分层铺在罐里,说“每层都要按实,这样味道才透”。马依岚按得认真,指尖沾了糖渣,像小时候偷尝外婆的萝卜干那样,悄悄舔了舔,甜得心里发暖。
沈听寒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翻着导演发过来的剧本大纲,偶尔抬头看她,眼神软得像午后的阳光。苏曼卿则在整理马依岚小时候的照片,突然指着一张她爬树摘野果的照片笑:“你看你那时候,裤子都磨破了,还非要把摘的野果塞给王大爷家的小孙女,跟护林员护着林子似的。”
马依岚凑过去看,照片里的自己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一把野山楂,笑得露出小虎牙。她突然想起试镜时说的“守住林子就像守住家”,原来从那时候起,这份“守护”的心思,就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傍晚的时候,马依岚收到一条陌生短信,点开是林薇薇发的,只有一句话:“算你赢了。”她没回复,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帮苏玉茹封萝卜干的盖子。夕阳落在玻璃罐上,映得里面的萝卜条泛着琥珀色的光,像藏了一罐子的阳光。
“明天去乡下,记得带点你腌的咸萝卜干,给王大爷尝尝。”苏玉茹把封好的甜萝卜干罐放进橱柜,“他当年教你辨野菜,现在你要演护林员,他肯定高兴。”
马依岚点头,看向窗外——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向日葵花田在风里晃,像一片金色的浪。她突然觉得,《旷野之上》不只是一个角色,更是一条路,让她踩着外婆的温暖、家人的支持,一步步从黑暗走到了阳光里。
沈听寒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指了指天边的晚霞:“你看,今天的天多好,下周进组,肯定也是好天气。”
马依岚笑着点头,手里还攥着点毛线——浅碧色的,是外婆的颜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不管是拍戏,还是生活,她都不会怕了。因为她身边有想守护的人,有藏在心底的温暖,还有像旷野上的草那样,吹不倒的韧劲。
而那些曾经的风浪,那些林薇薇掀起的暗涌,都成了过去——就像罐子里的萝卜干,要经过时间的腌渍,才能酿出最踏实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