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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凌赫的瞳孔猛地一缩,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瞬.
眼中翻涌的风暴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痛楚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张凌赫.“陈怜尔。”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冰冷的现实.
张凌赫.“你以为当年,真的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用你那双天真的眼睛,挑中了我?”
张凌赫.“你以为陈家的大门,是凭你一个点头就能为谁敞开的童话?”
陈怜尔被他问得一愣,混乱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怜尔.“你...你什么意思?”
张凌赫.“意思就是。”
张凌赫的声音更冷,像淬了冰的刀子,一点点剖开华丽的表象,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算计.
张凌赫.“收起你那点天真的掌控感,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选择权,从来都没有。”
他逼近一步,冰冷的气息几乎笼罩她.
张凌赫.“你所谓的挑选,不过是一场精心导演的戏码!”
张凌赫.“一场为了让年幼的继承人更容易接受一个外来者。”
张凌赫.“为了让她觉得在这个家里还有点话语权的、可悲的安慰!”
张凌赫.“一个...用来粉饰残酷交易的漂亮包装!”
陈怜尔.“安慰?包装?”
陈怜尔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看到DNA报告时更加摇摇欲坠.
她一直视为与张凌赫之间特殊纽带起点的选择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一场针对她的...表演?
陈怜尔.“不...不可能...”
她摇着头,眼神涣散,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陈怜尔.“你骗我...你又在骗我...”
张凌赫.“骗你?”
张凌赫看着她瞬间失魂落魄、仿佛信仰崩塌的样子,眼中那丝复杂的痛楚一闪而过.
随即被更深的、冰冷的现实覆盖.
张凌赫.“陈怜尔,现实从来都不美好。”
张凌赫.“你以为陈家是什么慈善机构?”
张凌赫.“你以为一个毫无根基的穷小子,凭什么能一步登天,成为陈家的养子,未来的掌舵人?”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铁锤,砸碎她最后的幻想.
张凌赫.“那是交易!”
张凌赫.“是陈家需要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忠诚、能在未来撑起家业、守住财富的刀!”
张凌赫.“而我,恰好是那个被他们看中、也最符合他们要求的工具!至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惨白的小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张凌赫.“你只是这场交易里,一个需要被安抚、被哄好。”
张凌赫.“让她能顺利接受这把刀插入她生活的...漂亮的小公主罢了。”
陈怜尔.“工具...公主...”
陈怜尔重复着这两个冰冷的词,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他依旧扣着她手腕的那点支撑.
张凌赫的话像一把钝刀,将她仅存的、关于家和选择的幻想凌迟得粉碎.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选择,她视作温暖源头的起点,竟然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用?
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哄骗的道具?一个粉饰太平的装饰品?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她,她看着眼前这个她叫了十几年哥哥.
此刻却用最残忍的话语撕碎她所有幻想的男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冰冷刺骨.
陈怜尔.“所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虚无.
陈怜尔.“所以从一开始...这个家就是假的...父母的爱是假的...”
陈怜尔.“连我这个挑选来的哥哥...也是假的...是精心安排好的工具...”
她抬起空洞的泪眼,看向张凌赫,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陈怜尔.“那你呢?张凌赫?你这十几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好哥哥。”
陈怜尔.“看着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公主围着你转,依赖你,甚至...”
陈怜尔.“对你产生那些扭曲的感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累?很讽刺?”
陈怜尔.“看着一个道具对工具产生不该有的依恋...是不是让你觉得...这交易亏大了?”
张凌赫.“陈怜尔!”
张凌赫被她最后那句冰冷绝望的'亏大了'彻底刺中,眼中压抑的风暴终于爆发出一丝骇人的裂痕.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的书架上!
厚重的实木书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几本书籍应声震落在地,扬起细微的尘埃.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凶狠得像受伤的困兽,死死盯着她.
张凌赫.“我说过!别用你那些念头来侮辱这份责任!”
他低吼着,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沙哑和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张凌赫.“我对你...”
他顿住了,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堵在那里,最终化为更深的冰冷和斩钉截铁.
张凌赫.“只有责任!是陈家给我的责任!是我自己选择背起来的责任!”
张凌赫.“没有其他!一丝一毫都不该有!也不会有!你给我记住!”
陈怜尔.“责任...又是责任...”
陈怜尔看着他暴怒却依旧死死守着责任二字的样子.
突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声凄凉又充满嘲讽,眼泪却流得更凶.
陈怜尔.“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责任...压得你喘不过气了吧?也压得我...像个笑话...”
她笑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陈怜尔.“那好啊...张凌赫...既然这份责任对你来说是枷锁...对我而言是羞辱...”
陈怜尔.“既然我们之间只剩下这冰冷的、令人作呕的兄妹责任...”
她猛地止住笑,抬起泪眼,眼神里迸发出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光芒.
陈怜尔.“那你放了我!放我走!”
陈怜尔.“解除这该死的责任!”
陈怜尔.“我陈怜尔不需要你的施舍!不需要你背着我这个累赘!”
陈怜尔.“我宁愿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陈怜尔.“也不要再待在这个用谎言堆砌、被责任捆绑的牢笼里一秒钟!”
张凌赫.“放你走?”
张凌赫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要求.
他收回砸在书架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红,甚至擦破了皮,渗出细微的血丝.
他一步步逼近陈怜尔,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张凌赫.“陈怜尔,你以为陈家是什么地方?你以为陈怜尔这个名字是什么?”
张凌赫.“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玩具?还是你能随意丢弃的标签?”
他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发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宣告所有权般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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