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要给林微办回归宴的消息，像被春风吹过的蒲公英，不出三天就飘遍了整个圈子。
消息是从林驰野嘴里漏出去的。那天他在赛车俱乐部跟朋友闲聊，有人半开玩笑地提了句“听说林家找着亲闺女了？怎么不见动静”，他当即把手里的方向盘拍得震天响：“什么叫没动静？咱林家的真千金，必须风风光光地亮个相！到时候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都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家微微有多好！”
这话传得飞快，连菜市场卖菜的阿姨都知道了——“听说了吗？就是那个以前住乡下的林家大小姐，要办大宴会了！”
宴会前三天，林家衣帽间比过年还热闹。
林星辞抱着件香槟色的鱼尾长裙挤进来，裙摆上镶的碎钻晃得人睁不开眼：“微微，试试这件！上周刚从巴黎空运来的，设计师限量款，衬得你皮肤跟玉似的。”他说着就要往林微身上套，被她笑着躲开。
“二哥，这裙子层层叠叠的，光裙摆就有三斤重，我穿着连路都走不动。”林微拎起裙摆一角，指尖划过冰凉的钻面，“而且太扎眼了，我怕站不稳。”
“那这件呢？”林惊羽紧随其后，手里拎着套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剪裁挺括，一看就价值不菲，“我让品牌方专门定制的，肩线收得刚刚好，穿上干练又精神，一看就是我们林家的人。”
林微摸了摸西装的羊毛面料，柔软却带着股严肃的劲儿，她摇摇头：“五哥，这太像去开董事会了，宴会穿好像不太合适。”
林驰野叼着根棒棒糖，靠在门框上笑：“你们俩别瞎折腾了，咱妹不爱那些花里胡哨的。”他转身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个防尘袋，“妈上周带微微去定制的，你们瞧瞧。”
袋子解开，露出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领口绣着细碎的金银花，针脚细密，是林夫人亲手盯着绣娘做的；裙摆到膝盖上方两寸，走动时能露出纤细的脚踝；面料是上好的真丝，摸起来像云朵一样软。
“就这件吧。”林微对着镜子转了转，嘴角弯起，“舒服。”
林夫人端着盘刚切好的草莓走进来，看到镜子里的女儿，眼里的笑意像温水一样漫出来：“我们微微穿什么都好看。”
林晚在旁边甩尾巴——确实好看，比假千金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顺眼多了。
*
回归宴当天，林家别墅灯火通明。
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穿燕尾服的男士们端着香槟杯低声交谈，穿礼服的女士们踩着高跟鞋穿梭其间，乐队在角落奏着舒缓的圆舞曲，香槟塔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林董和林夫人站在玄关迎客，五个儿子轮流陪在旁边——林墨言西装革履，气场沉稳；林星辞笑容得体，应付着媒体的拍照；林驰野穿着休闲西装，却时不时瞪一眼乱拍照的狗仔；林知砚推着眼镜，手里拿着宾客名单核对；林惊羽最活跃，见谁都能聊上两句，实则在暗暗筛选“对妹妹不怀好意”的人。
活脱脱一个“真千金保卫队”。
林微站在父母身边，起初还有些拘谨。手心微微出汗，攥着浅蓝色裙摆的手指泛白，目光落在宾客们精致的妆容和昂贵的衣饰上时，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就像刚到林家那天，总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别紧张。”林夫人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带着暖意，“你是林家的大小姐，这里是你的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林微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里的怯意淡了些。她对着走过来的宾客微笑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谢谢光临。”清澈的眼神里没有谄媚，只有恰到好处的礼貌，反倒比那些刻意逢迎的笑容更让人舒服。
林晚被林夫人抱在怀里，穿着林微亲手缝的粉白小背心，脖子上还系了个蝴蝶结，活脱脱一个“狗界名媛”。她懒洋洋地趴在林夫人臂弯里，眼睛却没闲着，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找顾衍之！看看眼瞎选手今天是什么表情！
没过多久，她就在人群里锁定了目标。
顾衍之穿着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正站在不远处跟几位商界长辈说话。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平时在公司开会时差不多，可目光却像装了导航，隔几秒就往林微这边瞟一次。
当他的视线落在林微身上时，端着酒杯的手指明显顿了顿。
浅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像瓷一样白，领口的金银花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笑起来时眼里像落了星星，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都显得灵动起来。她站在那里，没有满身珠宝，没有刻意的姿态，却像株被雨水洗过的玉兰，干净又挺拔。
顾衍之喉结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能驾驭这样的场合。
林晚心里冷笑：
——怎么？看傻眼了？早告诉你真千金超棒的！
正想着，一个穿着紫色亮片裙的贵妇摇着扇子走过来。是张太太，以前跟林梦瑶走得极近，上次在宴会上还帮着林梦瑶说过林微的坏话。
她上下打量了林微一番，扇子掩着嘴，语气阴阳怪气：“这就是林家找回来的真千金？看着……倒是挺朴实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土气。
周围几位宾客的目光顿时聚了过来，有人露出看热闹的表情，有人悄悄低下了头。
林微还没来得及开口，林惊羽已经往前站了半步，双手插在裤袋里，语气凉凉的：“张太太这是没见过‘清水出芙蓉’？还是觉得只有浑身挂满钻石才算体面？”
张太太脸色一僵，扇子差点掉在地上：“惊羽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夸微微姑娘……”
“夸就不必了。”林驰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胳膊搭在林惊羽肩上，笑得痞气却带着压迫感，“我家微微这叫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某些人想学都学不来。”他故意扫了眼张太太脖子上那串夸张的金项链，“毕竟，不是谁都能把‘暴发户’穿得这么明显。”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张太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林驰野那眼神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讪讪地转身走了，背影都透着狼狈。
林晚在心里给哥哥们鼓掌：
——怼得好！就是要这样护着真千金！看谁还敢瞎逼逼！
林微看着哥哥们，眼里闪过一丝暖意，然后看向张太太的背影，轻轻翻了个白眼，那白眼翻得又轻又俏，眼里明晃晃写着“莫名其妙”，却一点都不刻薄，反倒透着点孩子气的可爱。
林晚：“！！！”
——真千金出息了！白眼翻得又快又准！这进步速度，值得奖励十块鸡胸肉！
这时，顾衍之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杯果汁，递给林微：“喝点东西？”
林微看了他一眼，没接，淡淡道：“谢谢，我不渴。”
拒绝得干脆又礼貌，一点都不给面子。
顾衍之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掩饰过去，转而看向林夫人怀里的林晚，语气居然缓和了点：“这狗……今天穿得挺好看。”
林晚：“？？？”
——怎么回事？这是在讨好我？想通过我接近真千金？
她对着顾衍之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故意往林夫人怀里缩了缩，一副“离我远点”的嫌弃样。
顾衍之：“……”
林夫人笑着打圆场：“小柴还是不喜欢你，慢慢来。”
顾衍之没说话，只是看着林微。她正被几个同龄的女孩围住，在说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那种鲜活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快乐，是他从未在林梦瑶脸上见过的。
他突然有点恍惚。
以前总觉得林微土气、拘谨，是因为他从来没真正看过她。她不是不懂礼仪，只是不屑于虚伪；她不是粗鄙，只是活得真实。
就像那条总跟他作对的柴犬，看着懒洋洋的，却比谁都清楚谁是真心对它好。
“顾少，发什么呆呢？”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顾衍之回过神，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向林微时，嫌弃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欣赏。
林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啧啧称奇：
——哟，眼瞎选手这是要复明了？
不过没关系，复明了更好，正好让他看看，他以前错过了多么好的真千金。
宴会进行到一半，林董拿起话筒，正式介绍林微：“这是我的女儿，林微。以后，她就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掌声雷动。林微站在父亲身边，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眼里闪着光，声音清亮：“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回归宴。我叫林微，以后请多指教。”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让人莫名地心生好感。
顾衍之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从容自信的女孩，突然觉得，这场回归宴，或许不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身份，更是为了让他这样的“眼瞎”之人，看清真相。
林晚打了个哈欠，在林夫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宴会挺好，就是有点吵。还是等结束了，让真千金给她挠挠肚皮最舒服。
至于顾衍之的态度转变？
林晚甩甩尾巴。
管他呢，反正真千金已经闪闪发光了，谁喜欢谁拿去，她只要鸡胸肉和贴贴就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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