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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持续了三秒还是三百年？凉叶分不清。
意识在呼啸的风声中浮沉，魔渊的罡风像砂纸般打磨着她的皮肤。右腕的莲花印记疯狂闪烁，与下坠的速度形成诡异共振。在即将砸进翻腾的黑雾前，她本能地发动了穿越以来唯一学会的“法术”——抱头蜷缩。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没有到来。身体穿过粘稠的雾气，砸在某种弹性菌毯上。浓烈的硫磺味混合着腐烂水果的甜香涌入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
“又来个新鲜的。”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凉叶猛地翻身，水果刀横在胸前。微光从头顶的菌丝传来，勉强照亮周围——她落在一个巨大的菌类伞盖上，下方是望不到底的黑暗。三个佝偻的身影正从菌杆上爬来，皮肤覆盖着苔藓般的鳞片，浑浊的眼睛里没有瞳孔。
“人...类？” 为首的怪物翕动着裂至耳根的嘴，露出钉耙状的牙齿，“仙界的探子？”
凉叶后退半步，脚跟悬空。菌毯边缘渗出黑色黏液，腐蚀着她的鞋底。她想起药童玉简上的潦草标记：【魔渊生物厌光畏火】。可这里根本没有光源...
等等！右腕的蓝光！
她猛地将发光的印记按向最近怪物伸来的爪子。
“滋啦——”
腐肉烧焦的气味炸开。怪物惨叫着缩回手，被触碰的部位腾起靛蓝色火焰，迅速蔓延至全身。更诡异的是，凉叶感到一股微弱的热流顺着印记涌入体内，暂时压下了经脉的绞痛。
另外两个怪物发出高频尖啸扑来。凉叶狼狈翻滚，菌毯被利爪撕开大洞。混乱中她再次将发光的右腕按在怪物腿上，同样的蓝焰燃起，同样的暖流反哺。
当第三只怪物化为灰烬时，凉叶喘着粗气跪在菌盖上。吞噬怪物带来的暖意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空虚感——像毒瘾发作时的渴求。她盯着自己发光的右手，皮肤下靛蓝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扭动着。
“原来如此...”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凉叶悚然抬头。无极仙君悬浮在菌丛顶端，白发在魔气中如旗帜般飞扬。他右肩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金色的疤痕，但玄色外袍的下摆被撕裂，露出里面染血的现代迷彩服衬里。
“灵力熔炉的废料，” 仙君降落在菌盖另一端，靴子踩灭最后一点蓝焰，“倒成了你的养料。”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她手腕的印记，像科学家看培养皿里的菌落。
凉叶握紧餐刀：“放我走，否则...”
“否则怎样？” 无极轻笑，“再捅本君一刀？” 他突然甩出玉箫，凉叶的餐刀应声而飞，“提醒你，上次能得手是因为灵种未稳。” 箫尖挑起她下巴，“现在它饿了。”
仿佛呼应他的话，凉叶的胃部传来刀绞般的剧痛。印记蓝光大盛，不受控制地吸扯着周围的魔气。菌丛深处传来更多窸窣声，无数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看，” 仙君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开饭铃响了。”
凉叶在菌林中亡命奔逃。
身后是潮水般的低等魔物——长着蜈蚣腿的肉球、漂浮的眼球簇、甚至还有会尖叫的腐烂手掌。右腕的印记滚烫如烙铁，饥渴地引导她扑向最近的猎物。
第一次主动触碰时，她吐了。那是一只鼻涕虫般的生物，被蓝焰包裹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暖流涌入体内的快感与道德感的撕裂让她浑身发抖。
“心软了？” 无极的声音如鬼魅般跟在十步之外。他始终悬浮在安全高度，玉箫偶尔点出金光，将企图靠近他的魔物碾成粉末，“想想他们怎么对你的。” 一块记忆碎片突然被强行塞进凉叶脑海——水晶柱里少女晶体化的左半身。
胃部的绞痛再次袭来。凉叶红着眼扑向一只鼠形魔物，这次她没吐。当第十只魔物化为灰烬时，她的动作已带着猎食者的流畅。靛蓝纹路爬上脖颈，右眼的金环明亮如熔金。
“停。” 无极突然落在她面前。
凉叶喘息着停下，指尖还滴着魔物的黏液。她惊觉自己正站在尸灰铺就的小径上，四周魔物不敢靠近。
“灵种饱和了。” 仙君用玉箫敲了敲她额头，凉叶立刻感到印记的吸力消失，“再吃会撑破你的皮囊。” 他弹指射出一道金光，远处窥视的魔物群瞬间汽化，“课程结束，该交作业了。”
凉叶这才看清他们所在的位置——悬崖底部矗立着一座由骸骨堆砌的巨门，门上刻满与无极书房里相似的符文。门缝中渗出令人作呕的甜香，正是她坠落时闻到的气味。
“魔渊核心，” 无极抚摸着骨门上焦黑的裂痕，“三千年前被本君封印。” 他转向凉叶，右眼金环亮得骇人，“现在，把手放上去。”
“你要用我开门？！” 凉叶后退半步。
“聪明。” 仙君微笑，“灵种吞噬的魔气是最好的钥匙。” 他忽然压低声音，“或者你想永远留在这里？等灵种下次饥饿时...” 他故意停顿，让菌丛中的嘶吼声填补沉默。
凉叶看着自己的右手。皮肤下涌动的蓝光带着魔物的怨念。她想起便利店打工时，那个总偷过期面包的流浪汉——饥饿能让人变成野兽。
骨门在触碰的瞬间发出呻吟。靛蓝的纹路从凉叶手腕蔓延至门缝，所过之处骸骨纷纷崩解。当门扉洞开时，她看见了...
门后没有想象中的地狱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管道的金属空间。生锈的蒸汽管道缠绕着发光的菌株，仪表盘镶嵌在蠕动的肉壁里，最中央矗立着半截熟悉的建筑——东京都厅舍的残骸，扭曲的钢筋间卡着一架波音747的机翼。
“欢迎来到‘归墟’。” 无极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所有世界的垃圾场。”
凉叶的血液瞬间冻结。她认出747尾翼上模糊的航空公司标志，那是她父母遇难时乘坐的航班。
“2025年8月16日，羽田空港。” 仙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中把玩着半个焦黑的飞机餐盒，“很遗憾，你父母的遗体没掉到这里。”
凉叶的拳头砸在他脸上，却被无形屏障震裂了指骨。
“愤怒是好事，” 无极抹去嘴角不存在的血迹，“但别浪费在无用处。” 他指向废墟深处，“看那里。”
残破的候机厅指示牌下，立着一座由电子垃圾堆砌的王座。王座上蜷缩着个不成形的生物——它下半身是纠缠的数据线，上半身勉强保留人形，头部则是数十块拼接的显示屏，滚动着不同语言的乱码。
“上代‘噬魔者’，” 仙君的语气近乎温柔，“你的直系前辈。”
屏幕上突然定格成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凉叶捂住嘴——那是父亲公司失踪的首席科学家，三年前被宣告精神失常跳楼自杀。
“山本博士...” 她踉跄后退。
所有屏幕突然亮起血红大字：【ERROR 404: SOUL NOT FOUND】
“灵种最终会吃掉宿主意识。” 无极的玉箫指向怪物心口，那里插着半截不锈钢餐刀——和凉叶偷的那把一模一样，“他撑了十一年，算是个记录。”
凉叶的视线模糊了。她终于明白药童说的“灵种克星”是什么——是彻底绝望后自我终结的勇气。
“现在理解本君的仁慈了？” 仙君的声音如毒蛇钻入耳膜，“乖乖当容器，等灵种成熟后，本君会给你个痛快。” 他递来那把被击飞的不锈钢餐刀，“或者现在？”
刀柄冰冷刺骨。凉叶看着屏幕上父亲同事扭曲的脸，又看向废墟间熟悉的航班残骸。最后她的目光停在无极玄色衣袍的裂口——那抹现代迷彩衬里。
“最后一个问题。” 她握紧餐刀，“二十年前，东京新宿...”
仙君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
照片背面
寒光乍现！
餐刀没有刺向自己，而是划向无极的衣襟！玄色外袍被撕裂，露出里面完整的迷彩服——右胸位置绣着“UN Peacekeeper”的徽章。
凉叶的刀尖精准挑开徽章后的暗袋。一张泛黄的宝丽来照片飘落在地。
照片上是夏日的东京街头。穿迷彩服的黑发青年（与无极九分相似）蹲在自动贩卖机前，正把一罐热牛奶递给小女孩。女孩抱着破旧的哥特娃娃，抬头时露出右眼浅淡的金环。
那是五岁的凉叶。
“果然是你...” 凉叶的声音干涩如锈，“那个台风天给我牛奶的‘联合国叔叔’。”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男人指尖触碰她额头时的刺痛，以及那句被雷声淹没的“标记完成”。
无极俯身捡起照片。当他翻到背面时，凉叶看到了血写的字迹：
『实验体07号：时空锚点异常稳定
建议：长期观测，待成年后收割』
“本君该夸你敏锐，” 仙君叹息着将照片化为灰烬，“还是后悔没早点清除记忆？” 他右眼的金环突然高速旋转，“可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恐怖的威压笼罩空间。凉叶被无形之力提起，四肢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意识即将湮灭时，废墟深处突然射出一道红光！
“哔嘟——哔嘟——”
山本博士尸体上的电子屏疯狂闪烁。所有仪表盘亮起红灯，蒸汽管道剧烈喷发。中央的东京都残骸开始解体，露出核心处一枚巨大的、跳动着的黑色肉茧！
【警告！核心过载！】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极猛地转头，第一次露出惊怒的表情：“怎么可能？！封印明明...”
黑色肉茧突然裂开缝隙。一只覆盖着金属甲壳的巨爪伸出，精准拍向仙君！无极的护体金光应声破碎，整个人如炮弹般砸进747的残骸里。
束缚消失的瞬间，凉叶跌倒在地。她看着烟尘中缓缓站起的巨大身影——那东西有着山本博士的显示屏头颅，却连接着覆盖装甲的昆虫躯体，尾部伸出数十条数据线插在肉茧上。
【清除...入侵者...】机械音混杂着山本博士的声线。
凉叶连滚爬爬地躲到倾倒的自动贩卖机后。她看着无极从废墟中站起，抹去唇角的金血，玉箫第一次爆发出真正的杀意。又看向那个扭曲的“山本博士”，显示屏上正闪过她童年抱着哥特娃娃的画面。
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归墟中碰撞。
凉叶蜷缩在贩卖机的阴影里，右腕的印记因能量激荡而灼痛。她摸到口袋里的半块蜂蜜糖，塑料包装上“7-11”的字样被血染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她这只蝉，该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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