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

傍晚六点四十三分，厨房里飘出鲫鱼汤的香气。

白柳靠在料理台边，看着谢塔动作利落地将葱花撒进汤里，银白的长发用一根黑色发绳松松束着，有几缕垂落在肩头，被蒸汽熏得微微发潮。

“盐。”谢塔伸手。

白柳把盐罐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谢塔的手背，触感微凉。

谢塔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确认什么。

“看什么？”白柳挑眉。

“你换了衣服。”谢塔说，目光落在他新换的居家服上――

宽松的棉质T恤，领口有些大，露出一截锁骨。

白柳轻哼一声：“煮你的汤。”

晚饭很简单，鲫鱼豆腐汤、清炒时蔬和一碗蒸蛋。

谢塔的厨艺意外地不错，鱼汤鲜香浓郁，豆腐嫩滑，白柳喝了两碗，最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谢塔收拾碗筷。

“我去洗澡。”白柳起身，“你收拾完把垃圾倒了。”

谢塔“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但目光却追随着白柳的背影，直到浴室的门关上。

水声淅淅沥沥响起，谢塔站在客厅里，手里捏着那本《人类生活指南》，翻到最新的一页，在上面工整地写下：

“同居第一天，晚餐成功率：95%。白柳喝了两碗汤，没有皱眉。”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下次可以多放一点胡椒粉。”

写完后，谢塔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卧室的床上――

一张双人床，铺着深灰色的床单，枕头并排摆着，看起来格外柔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床单的褶皱，像是在思考某种战术部署。

浴室的水声停了。

十分钟后，白柳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爽气息。

他看到谢塔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那本笔记本，银白的长发散在肩头，在暖黄的床头灯下泛着微光。

“你在这儿干什么？”白柳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水珠顺着发尾滑落，洇湿了一小片衣领。

谢塔抬头看他，眼神平静，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睡觉。”

白柳挑眉：“你的房间在隔壁。”

谢塔没动，只是轻轻合上笔记本，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说：“床太小。”

白柳嗤笑：“一米八的床，你跟我说小？”

谢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拉住白柳的手腕，声音低低的：“……我想睡这里。”

他的指尖微凉，掌心却温热，力道不重，但足够让白柳无法轻易挣脱。

白柳低头看着他，谢塔的眼神很专注，甚至带着一点罕见的固执，像是某种大型犬类在无声地撒娇。

“理由？”白柳问。

谢塔想了想，说：“《人类生活指南》上说，情侣应该睡在一起。”

白柳眯起眼：“那本书里还写了什么？”

谢塔的耳尖更红了，但语气依旧平静：“……拥抱可以提高睡眠质量。”

白柳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谢塔，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谢塔没回答，只是手上微微用力，把白柳拉得更近了一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以吗？”

他的呼吸拂过白柳的指尖，温热而潮湿，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白柳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发软。

“随你。”白柳最终妥协，抽回手，转身去关灯，“但别挤我。”

谢塔的唇角微微上扬，迅速掀开被子躺进去，动作快得像是怕白柳反悔。

灯关上的瞬间，卧室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

白柳躺下时，谢塔的手臂立刻环了过来，掌心贴在他的腰间，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比想象中更暖。

“手拿开。”白柳说。

谢塔没动，只是轻轻收紧了手臂，声音闷闷的：“冷。”

白柳嗤笑：“你体温比正常人低三度，冷什么？”

谢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脸埋在白柳的后颈处，呼吸温热：“……现在冷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莫名委屈。

白柳突然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最终没再推开他，只是闭上眼睛，任由谢塔的手臂横在自己腰间，像一道无声的枷锁。

黑暗中，谢塔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柳的衣角，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白柳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突然开口：“谢塔。”

“嗯？”谢塔的声音带着睡意，但依旧清晰。

“那本《人类生活指南》，明天给我看看。”

谢塔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低低的：“……好。”

月光偏移时，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像两条终于并行的线。

白柳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突然觉得――

这样的夜晚，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