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的铃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教学楼里荡开一圈圈喧闹的涟漪。哪吒揣着物理老师要的备课资料，脚步匆匆地往教师办公室跑，额角还带着一点刚从球场下来的细汗。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只剩班主任还在。她正弯腰整理着办公桌上厚厚一沓答题卡，机器扫描留下的红色印记在纸面上格外醒目，边角似乎还残留着打印机工作后的微温。

“老师，这些答题卡是用完了吗？”哪吒眼尖，凑过去好奇地问了一句，目光在那堆纸上扫过。

班主任直起身，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刚录完成绩，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怎么，你需要草稿纸？正好，这些都拿回去吧，反面还能用。”她说着，顺手把那厚厚一沓都推了过来。

哪吒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连忙道谢，乐呵呵地抱起那摞沉甸甸的答题卡，像是得了什么宝贝，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跑。

回到座位，他把那沓答题卡“咚”地一声放在桌上，引得旁边的敖丙从书里抬起头，瞥了一眼，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划出一道小小的停顿痕迹：“你抱这么多这个回来做什么？”语气里带着点淡淡的疑惑。

哪吒喘了口气，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眉飞色舞地讲起刚才在办公室的事，末了，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抓起差不多一半，直接甩到敖丙桌上：“给你用！你不是老说物理课演算总缺草稿纸吗？这个纸厚，背面光滑，写着肯定舒服！”

敖丙看着桌上突然多出来的“礼物”，又看看哪吒那副“快夸我”的亮晶晶眼神，忍不住弯起嘴角，轻轻笑了：“谢了。”他将那摞答题卡理了理，随手摞在课本旁边。

下午的物理课，阳光斜照进教室，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纸张的味道。老师讲完例题，布置下练习题，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敖丙伸手，从那沓专用的“草稿纸”里随手抽出一张，垫在练习册下。笔尖刚触到光滑的纸面，准备列第一个公式，他的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答题卡的背面，大片留白的左上角，有人用铅笔轻轻地写了两个字——

“敖丙”。

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带着哪吒特有的、不受拘束的飞扬劲儿，最后一笔甚至习惯性地向上勾起，带着点小小的嚣张。而在名字的末尾，还用更细的笔触，小心翼翼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却轮廓清晰的火焰符号，像守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圈在那两个字旁边。

笔触很轻，像是怕被察觉，却又固执地留下了痕迹。

敖丙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他捏着答题卡的指尖微微收紧，纸张光滑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他悄悄抬起眼，视线掠过过道，看向旁边的哪吒。

哪吒正低着头，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付着桌上的物理题，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戳着点，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只是……他那原本白皙的耳廓，此刻却诚实地泛着明显的、可疑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几乎要融入下午暖色调的阳光里。

敖丙的目光在那通红的耳朵上停留了两秒，又落回手中答题卡上那个小小的名字和火焰符号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地将那张特殊的“草稿纸”对折，再对折，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然后仔细地、妥帖地夹进了物理课本的扉页里，挨着写有他自己名字的那一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抽出一张空白答题卡，垫回去，继续演算方才中断的题目。

窗外的阳光似乎更加暖和了些，连笔下那些原本枯燥繁琐的物理公式，都好像被注入了某种奇妙的魔力，变得格外顺畅起来。

敖丙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点柔软又安静的弧度，像藏住了一个只有他和旁边那个耳朵通红的人才知道的、关于答题卡背面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