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旧是溏心蛋。
树木似病了,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无精打采地低垂着,缕缕光线从中透出,不知又穿过了谁的指间。
最终落在走廊垃圾桶里的溏心蛋上,汁液在光线的搭配下更显鲜美,如果没有底下的烂布鞋的话。
夜神月在独自一人的厕所隔间写下池田浩二的真名,半个小时前也是如此。
蓦然,记忆倒退,枝条抖了抖,依旧病殃殃的模样。
夜神月收好死亡笔记走出,抬头对上流克思前顾后的目光:“流克,在别人上厕所时来偷看很礼貌吗?”
“你平时塞笔记时我又不是没看过,”流克思考一番后开口,“月,我不能用死亡笔记帮你。”
“我什么时候叫你帮了?之前死前?流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不,不是开玩笑,之前和赤井秀一那回不过是想激下你,实话说,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的笔记就不见了。”
“什么?”
夜神月张张嘴,半晌没有开口。
如果只是不见了还好,但若是被人捡到可就有麻烦了。
可随后他又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然后呢?所以呢?反正你也不打算帮我,跟我说这些作什么?”
“不,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虽然没有了死亡笔记,但我依旧是死神,比起死我更怕被捉去研究。”
流克努一努嘴又正色起来。
“月,我会成为你的耳朵。
如果有什么监听之类的你可以尽管告诉我,我们合作,要把我扔去研究对你没好处。”
的确,而且有了流克的助力,又能省下笔买监听器的钱,苹果钱跟这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沉思一二,心底便有了打算。
可正要开口,一个身影便蓦然闯入,神色颇为愤怒,抓住他的领口就往墙上按。
是黑羽快斗。
“是你把池田浩二杀了?我不是说了先别动他吗?这种人应该交给法律来审判。”
黑羽快斗的脸抵近,将夜神月困在墙面,鼻尖几乎相触。
面对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夜神月脸上仍覆着一层未改的淡漠。
“撒开。”夜神月冷冷落下二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撒开。”
“……”
见拗不过他,黑羽快斗只好先松开手,眉间怒意未散。
“你最好能给我个合适的解释。”
夜神月刚要启唇,衣兜里的手机却突然振响,打断了未出口的话。
他摸出手机点亮屏幕,来电显示是那个久未联络的神秘号码。
讯息只有一行:「任务:告知黑羽快斗,其父亲乃假死。」
终于又来任务了,虽说还未清楚到底什么是奖励,但好在也没有惩罚,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有任务踏实。
夜神月压下眼底的惊色,将手机收起,目光重新落回黑羽快斗身上。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成为怪盗基德吗?你在找的那块宝石到底又是什么?”
“你能别转移话题吗?!”
黑羽快斗刚要怼回去,却又因夜神月的一脸正色止住,老实回答。
反正他们现在是共犯,也不怕把他拖进这水中,毕竟关是奇乐的水就已够深了。
黑羽快斗走到夜神月身侧,与他并肩靠在墙上。
“我成为怪盗基德的原因是为了追查父亲黑羽盗一死亡的真相。”
夜神月闻言心思一动。
他果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假死吗?
头顶的窗棂漏进些微光,却偏偏落不到两人身上。
两人仿佛身处深渊。
深渊中好不容易遇见彼此,也就是共犯。
“我父亲黑羽盗一是一位闻名的魔术师,也是第一代怪盗基德,8年前在魔术表演中失踪,传言已死。
那天我偶然进入家里的密室,发现了父亲的秘密,怀疑父亲并非死于演出意外,而是被人谋害。
为了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我决定继承父亲怪盗的身份,通过大胆的盗窃行为来吸引神秘组织的注意,进而调查出背后的真相。
后来我得知神秘组织一直在寻找传说中可让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宝石,而父亲是因为妨碍到了神秘组织寻找潘多拉的行动而被暗杀。
所以我决心在神秘组织之前找到宝石并将其毁掉。”
挺奇幻的故事,就像是少年漫一般。
夜神月再度走到他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只稍稍侧过头回望。
随着光阴的下移,步伐停下,他抬抬下巴,一字一顿道:
“那如果我说,你父亲是假死呢?”
“什……什么?”黑羽快斗声音发颤,指尖微微抖动,扯出一个极勉强的笑,“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还是说……父亲的事,根本就是你搞的鬼?”
他猛地快步上前,将夜神月狠狠扑倒在地。
却在对方平静无波的瞳孔里,看清了自己满脸震惊绝望、眼眶早已灌满泪水的模样。
为什么?他还以为真的终于找到了个可以分享秘密、分担重量的共犯了。
即使道德观念不同,他也有信心将他拉回的。
可为什么偏偏……
“果然,正如池田浩二突然出现心脏麻痹的现象,也是你搞的鬼不是吗?”
心脏麻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夜神月平静的眸底,骤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
现在外边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能让人以其他方式死去。
……
“还说怎么了?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怎么了!”
“等下!听我说……”
“我不听!”
黑羽快斗攥着夜神月的手腕,一路将人拉到天台。
见着天台上的众人仍围着池田浩二的尸体,丝毫没有动作,他皱紧眉,疑惑开口。
“你们怎么还不叫警车来?”
糟了。
只见白马探拨开人群走来,朝着两人勾起唇角,笑意里藏着几分探究:“你刚刚说什么?”
夜神月立刻从身后伸手,指尖狠狠捏了把黑羽快斗的大腿肉。
黑羽快斗吃痛蹙眉,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改口,还特意拔高了声音。
“我说你们怎么还不叫救护车来?难道当人命是儿戏吗?!”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说警车呢,而如果你下意识断定池田同学已经死了,会不会是把这当成奇乐下的手了?
而有关诗乃悠和雨宫幸子的案件因为池田家出手了,所以自前还未向外公布完整信息。
所以我在想,奇乐会不会就在这个学校里?”
“可我纠正一下,那是以你听错的信息为前提,白马同学。”
夜神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黑羽快斗身前,唇边也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当然当然。”
可听见这话,白马探的笑声却陡然放大,儒雅的姿态丝毫不减。
他迈步与夜神月擦肩而过,几乎是同一瞬间,原本倒在地上的池田浩二竟缓缓站起身来。
黑羽快斗眉头骤然拧紧,耳边却传来白马探凑到夜神月耳畔的低语。
语调轻缓却带着刺骨的压迫。
“好奇怪哦,那天晚上,夜神同学居然叫了我全名。”
“叫我白马探了。”